徐渡幡放下文書,手有些無力地搭在薄薄的紙上,擦出幾塊褶皺。
他眼尾原本褪去的薄紅此刻又染了上來,連帶著瞳仁都從深處泛出血色。
這與擔(dān)憂的悲怒不同,全然是一種可怖的妒火和疑心燒灼,熊熊而起,沖垮理智。
這期間諸多的可能性他已不消再想。
或許秋秋從來不愛他,或許秋秋愛的另有其人,更甚者,或許宋斬秋恨不得他去死。
今日她受傷,是為叫他放下對她的疑心?還是叫他放松警惕?
徐渡幡呼吸節(jié)奏極快,仿佛是被這不明的火燒得缺失了空氣。
從前種種都不是假的,她巧笑倩兮逗他開心,她用細弱的雙臂攙他練習(xí)走路,她說過會一直陪著他。
可那些早已刺入心中的釘子也無可忽視,他知道她說的匕首故事是假的,她出府也不是為了見什么故友,更有甚者,她與要殺他的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太陽穴此刻抽搐著疼痛,徐渡幡按了按眉心,喉結(jié)滾動了兩下,臨了終于說出一句像樣的話。
“帶我去見這個人。”
阿影欲言又止時,他再度用嘶啞壓抑的口吻道:“立刻就去?!?/p>
阿影雖不贊成,但主子要求,他沒有拒絕的要求。
“是?!?/p>
……
夜色流轉(zhuǎn),晚間天色,像是一條遮天蔽日的黑魚,在天上打了個滾,從魚背上的烏黑漸漸泛成魚肚的青黑,最后落到一片魚肚白。
徐渡幡就披著這樣的夜色,乘著馬車一路東去。
楚韻閣自是燈火不歇,笙歌陣陣,魅影搖曳。
馬車停穩(wěn),馬兒仰頭嘶鳴一聲。徐渡幡坐在車內(nèi),心緒繁雜,亂石滾滾。
阿影帶著暗衛(wèi)立在他周身,不敢催促。
此刻還是在楚韻館的當(dāng)家人遠遠地迎了出來,風(fēng)情萬種,當(dāng)徐渡幡是客人:“這位爺,深夜至此,想點咱們哪位小倌?”
他見過的皇親貴胄數(shù)不勝數(shù),光看這馬車的規(guī)制,便知道這里頭坐著的是貴客。
徐渡幡閉著眼靜默許久,聞言終于是開了金口,聲線清寡。
“槐柳,我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