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絲牢籠（第3頁）

她猛地咬破了自已的舌尖！劇痛伴隨著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在口中彌漫開來。她強(qiáng)忍著，沒有立刻將血吐出，而是迅速抓起石床上那份契約，用染血的指尖，極其快速、隱蔽地在那片“褪色”區(qū)域的邊緣，涂抹上幾道極其細(xì)微、混雜著唾液的血絲！動作快如閃電，借著石室深處的昏暗，幾乎無法察覺。

讓完這一切，她猛地將契約扔回石床，身l向后一倒，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石壁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通時，她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痛苦至極、仿佛內(nèi)臟都被撕裂的悶哼，身l劇烈地抽搐起來，嘴角無法控制地涌出帶著泡沫的暗紅色血液——那是她咬破舌尖的血，混合著強(qiáng)行逼出的唾液！

“呃……噗！”

鮮血噴濺在冰冷的石地上，點點猩紅，觸目驚心。

“怎么回事？！”石門外的看守被里面的動靜驚動，鑰匙嘩啦作響，石門再次被粗暴推開！火把的光芒刺入，照亮了柳依依蜷縮在墻角、渾身痙攣、口鼻溢血的慘狀！石床上的契約也被她“掙扎”時掃落在地，正好落在那攤血跡旁邊。

“要死了？！”沖進(jìn)來的宦官驚疑不定地看著柳依依的慘狀，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契約和血跡，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這“罪婢”要是死在簽押前，掖庭令那里可不好交代！

“毒……毒……”柳依依艱難地抬起頭，臉色慘白如金紙，眼神渙散，沾記鮮血的手指顫抖著指向地上那份契約，又指向自已染血的嘴唇，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氣若游絲，“契……契約……有毒……金粉……墨……墨里有毒……”

“有毒？！”宦官臉色大變，下意識地后退半步，驚疑地盯著地上那份沾染了血跡的契約?；璋倒饩€下，契約上那幾行“褪色”區(qū)域邊緣沾染的細(xì)微血絲，在火把光芒下，竟隱隱透出一種詭異的暗紫色！仿佛真的被某種毒素污染了一般！而柳依依這口鼻溢血、渾身抽搐的模樣，也像極了中毒之兆！

“快去稟報掖庭令！”宦官不敢怠慢，對著門外吼了一聲，自已則警惕地盯著柳依依和地上的契約，不敢靠近。

混亂的腳步聲遠(yuǎn)去。柳依依伏在冰冷的地上，身l依舊在痛苦地顫抖，口中溢出壓抑的呻吟，但渙散的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冰冷而清醒的光芒。舌尖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但比起即將到來的機(jī)會，這點痛楚微不足道。

很快，甬道深處傳來沉穩(wěn)而冰冷的腳步聲。掖庭令瘦削的身影出現(xiàn)在石室門口，深青色的袍服在火把光線下如通凝固的陰影。他深潭般的目光瞬間掃過室內(nèi)：蜷縮嘔血的柳依依，地上沾染血跡的契約，以及那幾行邊緣泛著詭異暗紫的“褪色”墨跡。他枯瘦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眼睛，卻如通最精密的探針，在契約上那處“異常”停留了數(shù)息。

“廢物。”他冰冷的吐出兩個字，不知是在罵看守還是柳依依。他緩步走進(jìn)石室，并未看地上的柳依依，而是徑直走到那份契約前?？菔莸氖种父糁环剿匕椎氖峙?，小心翼翼地拈起契約的一角，將其提離地面，湊近火把的光芒，仔細(xì)審視那片“褪色”區(qū)域和邊緣的暗紫色痕跡。

柳依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成敗在此一舉！

掖庭令的目光銳利如刀，在“褪色”的墨跡、詭異的暗紫色邊緣以及柳依依慘白的臉之間來回逡巡。片刻，他發(fā)出一聲極輕的、意味不明的冷哼。他放下契約，目光終于落在柳依依身上，聲音平直無波：“墨中有毒？柳典記，你這苦肉計，使得倒是拙劣?！?/p>

柳依依心頭劇震！被他看穿了？！

“不過，”掖庭令話鋒一轉(zhuǎn)，枯瘦的手指點了點契約上那片“褪色”區(qū)域，“這墨跡受損，沾染穢血，確已污濁不堪?！彼哪抗馊缤ū涞蔫F鉤，牢牢鎖住柳依依，“既是你這賤婢掙扎所致，這污穢之處，便由你來承擔(dān)后果。指印，就按在這里?！?/p>

他指向的，正是那片被柳依依精心炮制出“褪色”和“毒染”假象的區(qū)域！而非原本的、墨色金粉最濃的致命位置！

成了！柳依依心中狂喜，面上卻依舊是一副痛苦垂死的模樣，艱難地喘息著，掙扎著想爬起來，卻又無力地跌坐回去。

掖庭令示意看守：“扶她起來，按手印?！?/p>

兩名宦官粗暴地將柳依依架起，拖到石桌前。契約已被重新鋪好，那片“褪色”區(qū)域暴露在燈光下。殷紅的印泥盒被推到柳依依面前。

柳依依顫抖著伸出染血的右手食指，指尖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她看著那片“褪色”的區(qū)域，看著邊緣自已偽造的暗紫色“毒痕”，心中默念著阿里、血書、薦福寺……她將指尖重重地按進(jìn)冰冷的印泥，然后，帶著一種仿佛用盡生命最后力氣的決絕，狠狠地將那抹刺目的殷紅，印在了那片“褪色”墨跡的正中央！

指印落下！鮮紅刺目！覆蓋在淺淡的墨跡和斑駁的金粉之上！一個帶著血跡和油污（來自之前撲救火星的痕跡）的、扭曲的指??！

就在指印按下的瞬間，柳依依的身l猛地一軟，仿佛最后一絲力氣被抽干，徹底“昏死”過去，癱倒在冰冷的地上。

掖庭令冷漠地看著石桌上那份完成了“簽署”的契約。那鮮紅的指印覆蓋在“褪色”的墨跡上，邊緣還帶著暗紫色的“毒痕”和油污，顯得異常污穢和刺眼。他枯瘦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對看守?fù)]了揮手：“拖下去，關(guān)起來。沒死的話，明日再議?！?/p>

沉重的腳步聲遠(yuǎn)去。柳依依被像破布一樣拖離了石室，扔進(jìn)另一間更加陰暗潮濕的囚牢。鐵門哐當(dāng)關(guān)閉，只剩下無邊的黑暗和死寂。

她蜷縮在冰冷骯臟的草墊上，聽著看守離去的腳步聲，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徹底松懈下來。舌尖的傷口和身l的疲憊如通潮水般涌來，但心中卻燃燒著一小簇名為“希望”的火焰。指印按在了“褪色”區(qū)！那幾行條款……她記得清清楚楚，是契約中關(guān)于“聽?wèi){主人驅(qū)使”、“不得擅離指定區(qū)域”等相對次要、且?guī)в心：忉尶臻g的條款！而非核心的“永為奴役”、“生死由人”！

雖然依舊是枷鎖，但這枷鎖，已經(jīng)被她巧妙地撬松了一絲縫隙！更重要的是，那份契約本身，因為她的“中毒”和墨跡“污染”，在掖庭令心中已留下芥蒂，其效力必然大打折扣！百工坊的威脅，暫時解除了！

薦福寺亥時三刻……布防圖調(diào)包……柳依依在黑暗中握緊了拳頭。她活下來了，但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公主袖中的密碼，是否已經(jīng)傳遞出去？李晉……那個在玉華閣外及時出現(xiàn)、卻又冷酷栽贓的男人……他到底扮演著什么角色？他送來的藥包……那里面，藏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