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回晉城的路,注定比他想象的要“精彩”得多。
塵土依舊飛揚,但隊伍的氣氛,因為那兩只非凡的“護衛(wèi)”,似乎多了一份無形的底氣。
車輪滾滾,朝著晉城那隱約可見的城墻輪廓駛去。
林硯闔目凝神,一縷神念悄然附于窗外盤旋的灰隼小妖。
視野驟然拔升,凜冽的高空氣流仿佛穿透神魂,腳下晉城的全貌如一幅飽蘸墨與塵的舊卷軸,徐徐展開。
灰蒙蒙的,是這座城給林硯最強烈的印象。
并非天陰,而是無數(shù)低矮、連綿的灰黑屋頂,以及從城市邊緣幾根巨大煙囪里源源不斷噴吐出的濃煙,交織成一片沉滯的灰靄,籠罩在城池上空,連正午的陽光都濾得昏黃無力。
古老的城墻依舊倔強地圍合著,勾勒出方正輪廓,但已非鐵桶金湯,幾處豁口清晰可見,像被歲月啃噬的齒痕。
視線掠過城墻,城內景象更顯擁擠紛雜。
縱橫交錯的街巷狹窄如縫,密密麻麻擠滿了青灰磚瓦的院落,那是晉地傳統(tǒng)民居的底色。
其間,幾棟突兀的、帶著尖頂或拱窗的“番式”小樓零星點綴,紅磚或灰泥墻面在灰海中顯得刺眼又新奇,宣示著時代悄然滲入的異質。
護城河早已不見波光,成了一條蜿蜒的、泛著可疑色澤的污濁泥溝。
小妖盤旋俯沖,掠過城市上空。
主街上,人力車夫拉著穿長衫或西服的客人奮力奔跑,車鈴叮當;騾馬大車馱著煤塊或貨物,在石板路上碾出沉悶聲響,也揚起經年累月的煤灰與塵土;穿著布褂的腳夫、包頭巾的婦人、偶爾駛過的黑色老爺車……形形色色的人流,如同蟻群,在狹窄的河道里緩慢蠕動。
空氣中,仿佛能嗅到煤煙味、牲口糞便味、還有不知從哪家醬園或醋坊飄來的濃烈發(fā)酵氣息,混合成一種屬于1913年晉城的獨特“市聲”。
遠處,靠近城墻西北角,一片更為低矮雜亂的棚戶區(qū)蔓延開去,與城內規(guī)整的院落形成鮮明對比。
幾輛運煤的火車吐著更粗的黑煙,如同緩慢爬行的灰蛇,正駛向城外那片被礦渣染成褐色的山巒。
晉城,神話之鄉(xiāng)!
神農嘗百草、舜耕歷山、商湯禱雨、愚公移山,這些傳說都發(fā)生在這里。
是《山海經》中的昆侖丘,伏羲氏部落炎帝部落的聚居地,中華農耕文明開啟之地!
我,氣運之子,會不會有奇遇發(fā)生?
林硯摸了摸刺客光滑的皮毛,又抬頭看了看天空的小黑點,嘴角彎起一絲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