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思慮如此周到,我自是沒什么需要擔心的了?!?/p>
“世子殿下滿意便好?!?/p>
“對了。”方鐸看起來已經(jīng)放下這件事,“方才我去過一趟國公府,本來想同安國公討教討教最近剛迷戀上的古玩,只是不湊巧,不知改日可否能有機會?”
祝昌眼中閃過一瞬不自然,隨即笑道:“這是自然,改日世子到我府上,我一定恭候,這時候也不早了,我還有些事物要忙,就先行一步了,世子殿下不必相送?!?/p>
待祝昌一行人終于撤出院宅,莫祈君才掙開方鐸的手,失魂落魄來到黃狗的身邊。
院中寂寥,她無力地坐在地上,眼中的光散去了些,面容看上去雖不算十分悲戚,卻也沒了光彩。
“阿蛋你這么那么傻”
她一下一下?lián)崦缫巡粫訌椀狞S狗,想起方才若不是它突然沖上來咬住要對她動手的人耽誤了時間,她早已經(jīng)被祝昌帶走了。
它到死,嘴里還咬著對方的一塊衣料。
風吹亂莫祈君本就被折騰得凌亂的頭發(fā),她也沒心思伸手去撥弄,機械地重復無意義的動作,說著想告訴的對象再聽不見的話。方鐸心疼不已,停駐在她的身旁,雙拳緊握,手背上的青筋鼓起:“對不起小七,是我不好,我若是來得再早些,若是留下點人手,也不會鬧得如此下場。”
“與你無關(guān),初六?!蹦砭|碰著身體逐漸發(fā)冷發(fā)硬的黃狗,眼中有些凄涼,“一切都是祝昌的錯,從一開始就是他的錯”
一切,一開始。
小七不愿談及的的那段過去里,祝昌究竟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是否與如今的案情有所聯(lián)系?
他失神間,聞得莫祈君道:“初六,我們一起去把阿蛋掩埋了吧?!?/p>
墓地的選址在半山上,黃狗有些怕水,莫祈君便帶著它遠離水源,黃狗喜歡熱鬧,山中的鳥獸繁多,嘰嘰喳喳小吼小叫,有了伴便不怕孤單。
擺在墓前的是一碗白煮蛋和幾朵素雅的野花,莫祈君輕聲說:“阿蛋,你慢點兒吃啊,日后吃完了,再給你帶?!?/p>
她點了香,腦中浮現(xiàn)無數(shù)曾經(jīng)與黃狗相處的畫面。
從那一夜的初遇,到為了逃脫死罪的離分,再到第二第三次的重逢,每一個細節(jié)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雖然只是一只黃狗,可在她心里也早就是家人的存在,沒有征兆的死亡讓曾經(jīng)的笑語歡聲在此刻猶如包裹著利刃的蜜糖球,舌尖一點一點地汲取甜味,最后一口卻是致命的刀鋒。
對著黃土,她坐了很久,也說了很多話,坐到雙腿發(fā)麻,說到口干舌燥,直到太陽即將落山,光明就要散去,她才終于舍得起身。
“走吧?!彼吐晫σ恢闭驹谏砗竽惆榈姆借I說。
“小七?!狈鲋?,他的擔憂溢滿眼眶,“難受就哭出來吧?!?/p>
從宅院里到半山腰,她神情懨懨卻沒有流一滴眼淚,就和年少受了天大的委屈卻要吞進肚子里的時候一般。
此刻她依然扯出一個笑容,只不過比哭還要難看:“我沒事?!?/p>
借著晚霞流落,她悶著頭往山下走,山路不長,沒多久就到了宅院門前,看著與平日沒什么區(qū)別的院門,她下意識地開口:“阿蛋,我回”
話音未落喉嚨如同被無形的手攥住,四周看去似乎什么都沒變,只是緊閉的房門和空蕩蕩的院落無情宣告著真相。
這里不會再有活蹦亂跳的身影,不會再有一刻不停的叫聲,不會再有搖晃的尾巴和毛茸茸的身軀靠近,回應她的只有寒冷的風與跟上來的腳步。
她的眼角毫無預兆地滾落下顆淚珠,嗓音迷茫無助又脆弱不堪:“初六,阿蛋不在了”
哽咽悶得方鐸喘不過氣來,抿著唇將她拉入懷中,她的淚水終于決堤,扯著他的衣服重復著啜泣:“阿蛋走了,阿蛋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