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為忠臣烈女,不是為節(jié)婦孝子。
而是為那些在饑荒中吃過親骨肉的人,為賣過兒女換一口糠的人,為彼此易子而食、活下來卻不敢睜眼的人。
第一塊碑,由徐謙親手立下。
青石無華,刻字簡潔:
李氏,食子,活,悔,守碑。
風掠過山坡,吹動徐謙破舊的官袍。
他轉身面對眾人,聲音不高,卻穿透寒風:“你們不是罪人。你們是這世道的祭品。這碑,不刻罪,不贖過,只刻一句話——我們?yōu)楹伪仨氉兒?。?/p>
李氏抱著孫子石頭,跪倒在地,額頭觸土,淚如泉涌。
她終于敢哭了,敢承認了,敢活著了。
云璃站在坡邊,黑紗微動,低聲說道:“你這是把苦難當權柄?!?/p>
徐謙望著遠方,眼神清明而冷酷:“對。誰掌控痛苦的解釋權,誰就掌控人心。我不給他們赦免,我給他們意義。”
……
瘟疫如預言般爆發(fā)。
三省交界之地,尸橫遍野。
流民營中日日抬出死人,起初用板車,后來直接用草席裹著拖走。
空氣中全是焚燒尸體的焦味。
徐謙站在高臺,望著跳動的紅字:【重大疫病爆發(fā),死亡預估:十二萬七千人。
成就待解鎖:餓鬼道判官】。
他閉了閉眼,反噬的頭痛再度襲來,但他沒有退。
“洪字營封鎖病區(qū),設火墻三重,內(nèi)外不通。醫(yī)隊入內(nèi),只救十歲以下孩童?!彼铝?,語氣不容置疑。
百姓圍聚火墻之外,怒吼震天:“為何不救大人?!那是我們的爹娘!我們的妻子!”
徐謙立于火墻之前,火光映著他蒼白的臉:“十萬人,只剩三千石糧。救一個大人,耗糧夠養(yǎng)十個孩子。我要的是未來,不是憐憫?!?/p>
人群死寂。
他知道這話會讓他背負罵名,但他更知道,若不如此,所有人——包括孩子——都會死。
當夜,柳鶯兒帶回消息:三戶藏糧地主,已被沉入冰湖。
沒有審判,沒有公示,只有湖面一層薄冰下,隱約可見扭曲的人影。
從此,再無人敢匿糧。
夜深,風雪驟起。
徐謙獨坐帳中,揉著太陽穴,冷汗浸透里衣。
反噬越來越重,但冷卻期已從七日縮至五日——國運,正在向他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