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爾最終從齒縫里擠出一個音節(jié),算是接受了,“明白了。
”然而,就在利威爾即將轉(zhuǎn)身離開的瞬間,一句極其生硬的話突兀地響起,像是在說服自己,更像是在對埃爾文強調(diào):“…米克那家伙,”他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每個字都咬得清晰無比,“雖然鼻子比腦子好使,但……還不至于蠢到讓整個班都完蛋。
”————————夜色已如濃墨般徹底籠罩大地,唯一的光源是頭頂那輪異常明亮的冷月,清輝灑在森林的枝葉和廢墟上,投下斑駁而晃動的陰影。
米克倚靠著一棵粗壯的樹枝上,左腿褲管早已在逃亡中被撕扯得破碎不堪,暴露出觸目驚心的撕裂傷,皮肉被暴力地咬穿、翻卷,創(chuàng)面邊緣沾滿了逃亡時刮蹭的泥土和干涸的血污——那是那只矮小的巨人留下的印記。
艾蕾妮雅抽出腰間的應急匕首,扯下自己那件早已破損不堪的外套,匕首鋒刃劃過殘存的布料,她將衣服切割成盡相對堅韌的布條。
借著月光,她動作麻利地削平兩根相對筆直的樹枝上的枝丫,作為夾板,緊緊抵在米克骨折的小腿兩側。
“忍著點,米克隊長。
”她低聲說著,對米克骨折的小腿進行簡單固定。
米克接過剩下的布條,一言不發(fā)地開始幫艾蕾妮雅包扎腰側的傷口,腰側凝固的血痂與布料粘連處傳來一陣撕裂的刺痛,讓艾蕾妮雅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米克停下動作,他的鼻子習慣性地快速抽動了幾下。
“艾蕾妮雅…對吧?”他的目光落在艾蕾妮雅胸前衣襟上那片暗沉的血跡上,“……身體還能撐住嗎?”“是,”艾蕾妮雅一邊回答,一邊低頭快速檢查著立體機動裝置。
氣壓表的指針死死卡在最末端那片的暗紅色區(qū)域。
“氣體…大概勉強夠我一次短距離機動。
”她抬起頭,目光投向兵舍方向,“我記得兵舍附近…應該還有幾匹備用的軍馬。
如果能……”“如果那只猴子還在兵舍守著……”米克的視線落在自己那雙被粗糙樹枝固定、完全無法動彈的腿上,“或者……你半路撞上別的巨人……”艾蕾妮雅沉默了一瞬,似乎在快速評估著所有可能,她的身體的疲憊沉重如山,但思路卻異常清晰:“情報的價值高于生命,現(xiàn)在只有兩條路,米克隊長:最壞的情況:那只長得像猴子的巨人,要么埋伏在森林外圍,要么驅(qū)使其他巨人在兵舍附近,如果我離開后沒能回來您必須留在森林深處,等待后續(xù)調(diào)查隊的搜尋。
情報還在,就還有希望。
最好的情況:它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里,或者它另有目標,已經(jīng)離開了。
幸運的話,我或許能抵達兵舍找到馬匹,然后馬上回來接應您!”她深吸一口氣:“趁著天黑,至少晚上巨人不會行動,沒有時間權衡了,米克隊長,請下決斷!”片刻后。
艾蕾妮雅扳動氣體閥門,動作盡量精確到極致,龜裂的氣壓表指針在紅色區(qū)間邊緣危險地顫抖著。
下方,兵舍的斷壁殘垣在月光下顯露出來——不見半只巨人的蹤影,連那只奇行種也消失了。
死寂籠罩著廢墟,只有她立體機動裝置瓦斯噴射的嘶鳴在空曠的斷墻間孤獨地回蕩。
馬廄的殘骸彌漫著濃烈的腥氣。
半堵倒塌的石墻壓住了一匹栗色馬的胸腔,馬頭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折進了飼料槽里。
艾蕾妮雅踩著混合了草料與血水的泥濘地面,深一腳淺一腳地搜尋著。
她的運氣似乎還沒用完——陰影里暴起一聲憤怒的嘶鳴,一匹高大的黑馬人立而起,是一匹幸存下來的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