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兆似對這話并不買賬,又怒斥道:“若說不知情,為何賬冊上每月批注皆是你的親???劉榮一介小吏能有這膽子?”“你們大可去抓劉榮來與我對峙,若我真貪過一兩,死亦無怨。
”說到這兒,杜延慶神情突然一變,轉(zhuǎn)向堂下百姓:“這案子才起,京中便有童謠傳遍街巷,還偏偏咬著我兒杜紹成。
敢問諸位,是天意,還是人謀?”“有些人,口口聲聲查案為民,卻借民心鼓噪,煽動(dòng)風(fēng)言風(fēng)語、攪渾朝局。
他才是真正該審的賊人!”說罷,他猛地朝前跪下,重重叩首三聲,額上鮮血涔涔:“我被奸人冤枉,兒子更是死得不明不白!懇請還我杜家一個(gè)清白!”他聲嘶力竭,幾乎用盡最后一口氣,堂下百姓有人動(dòng)容,也有人低聲疑問:誰是奸人?難道朝中還有人作亂不成?這時(shí)在一旁靜聽許久的沈霆之動(dòng)了動(dòng)眉頭。
那對被杜紹成逼至走投無路的父女他見過,眼下聽杜延慶在堂上狡辯翻案,又將矛頭引向魏恪,他只覺一陣反胃。
更可疑的是張兆,與杜延慶一搭一唱,分明早有默契。
他對張兆早有懷疑,只是苦于無證。
直到近日接連收到三封密信,才知張兆不止徇私枉法,還暗藏贓銀、替人銷賬。
信中詳列了藏銀地點(diǎn),無論如何他都得設(shè)法親自查上一查。
眼下看來,杜延慶的喊冤是假,轉(zhuǎn)嫁禍水才是真。
而那劉榮……怕就是早就備好的替死鬼。
他落在杜延慶身上的視線未移開,又聽張兆問道:“殿下,既然杜延慶所言直指賬目與主簿劉榮,微臣以為,不妨先傳人緝拿劉榮,封存案牘賬冊細(xì)加查驗(yàn),再定審期審訊,如此或更公允。
”“拖得了一時(shí),可拖不了一世。
張大人,賬冊的事就交給你來查,仔細(xì)些。
”褚元唐說罷,便起身欲走,眼神掠過人群卻早不見那身影。
人群尾處,崔莞言收斂了所有神色,混入巷口來往行人之間。
今日庭上那一出,她從頭看到尾。
杜延慶口口聲聲喊冤狀若瘋魔,卻仍不惜當(dāng)眾攀咬魏恪,實(shí)在不像是無計(jì)可施之人。
她一邊走,一邊冷靜思索。
崔晉給了杜延慶什么?死去的杜紹成救不回,自己活著也是人人喊打,可偏偏他還愿意替崔晉頂雷,他圖什么?是保命的承諾?還是另有交易?以崔晉的性子,絕不會(huì)做無用之功。
既如此,他留下杜延慶是在等什么?-夜色已深,天穹壓低,烏云將月遮了大半。
城南巷口一間舊茶樓密閣內(nèi),只余兩人對坐。
“賬冊查出來了?”魏恪低聲應(yīng):“查到一處,數(shù)目對不上。
往前順著細(xì)查,怕是有人動(dòng)了手腳。
但——”“是我太急了。
原以為找到這賬冊便能一舉揭開通州罪惡。
這些天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明明局勢已轉(zhuǎn),哪知杜延慶還敢當(dāng)堂喊冤,借勢引風(fēng)向。
”此刻被人抓住失察之過,他在御史臺便再無立錐之地,若那群人再推上一把……他只怕連退身之地都沒有了。
崔莞言聽罷勸他:“你著急也是情理之中,他們設(shè)下此局不就是為了逼你?”“魏大人,你若先亂了陣腳,才正中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