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去梅莊,正巧是你的冥誕,我聽說,你喜歡聽《楓橋夜泊》?可惜那是古箏的協(xié)奏曲,我是彈琵琶的,日后有機會,我將譜子譯成琵琶譜,為你彈一曲,就像你說的,這是我們兩的小秘密。”
“我知道,宋叔叔將東西交到我手上的意思,背后的事情,太復雜了,他想讓你的事情昭雪,他托付我,我盡力去做,算是償還你,償還當初欠滿舟的,做完這些,若是和滿舟有緣,我有幸叫您一聲母親,若是沒緣,我替您將東西轉交。到時候,滿舟帶著他的心上人,來祭拜您,也全了您說我,算是您的半個女兒?!?/p>
太陽一點點消失在天的盡頭,陸滿舟站在墓地的那一端,靜靜地看著方卿眠,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裙,最后一點火星消失時,夕陽正巧落了。
“怎么想到來這了?”他等方卿眠走近,問道。
“我們倆領證了,你應當先帶我祭拜母親的,你不帶我,怕是不想認我,日后做足了準備,跟我離婚,我沒辦法,怕你變卦,先讓母親認下,若是你日后反悔,母親爬出來找你。”
他伸出手,指腹上有薄薄的繭子,探上方卿眠的鼻尖,鼻尖上有小小的一個灰點,應該是燒紙后被風吹起,無意識地沾上她的鼻尖。
他捻掉了那個灰塵,牽起她的手:“不帶你見母親,是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哪一天,我們都沒有后顧之憂,我?guī)阋娝?,讓她安心。?/p>
“走吧?!标憹M舟在前,方卿眠跟在他身后,踩著他的影子,墨藍色的天空,她回頭,看著那個墓碑,逐漸化成一個小黑點,晚風吹起她的發(fā)絲,粘在她雪白的脖頸上,像是白皙的紙上暈開了墨跡。
她微微一笑,心里說,龐夫人,我們也有小秘密了。
餐廳選在了棠御頂樓的空中餐廳。西餐,方卿眠其實不擅用刀叉,每次切起牛排,就像在桌震,她之前跟唐恬恬一起吃西餐,唐恬恬看她的動作,問她小時候是摔壞了腦子沒錢治嗎,怎么神經中樞控制手腳這么費勁?
方卿眠說,是的,沒錢,這病自己痊愈的。
唐恬恬說,那麻煩你去治一治吧,治好了也是醫(yī)學奇跡,沒準你進博物館,每個月不用上班,領點救濟費讓人研究呢。
方卿眠笑,問她,你嘴巴這么毒,你男朋友是不是有尿毒癥啊。
唐恬恬反問,那你嘴這么甜,你男朋友是不是有糖尿病啊。
方卿眠覺得,唐恬恬真的挺粗俗的。唐恬恬覺得,方卿眠真的挺裝的。
“不行,用筷子吧?!标憹M舟看不下去了,善意提醒。
“你什么意思?”方卿眠白了他一眼,繼續(xù)吃。
“上次”陸滿舟啞聲,問道“你說結婚了,要送我的驚喜?!?/p>
方卿眠拿刀叉的手一頓,將切好的牛排送進嘴里,良久,悶笑:“現在非得說這么掃興的話嗎?”
陸滿舟望著她,眼底喜怒不辯。
“在家里,回去,我會給你的?!?/p>
陸滿舟輕笑出聲,他看著她。
回到家,方卿眠從房間中找出譚春枝給她的錦盒。
“給你的。”她雙手奉上盒子,陸滿舟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個卷軸,衛(wèi)夫人的簪花小楷,寫的《傾城曲》。
“寧不知傾國與傾城,佳人難再得?!?/p>
他笑:“母親喜歡衛(wèi)夫人,也寫簪花小楷,你送我,算是全了我的一點孝心。”
他登上梯子,將卷軸掛在了那客廳。
“陸滿舟?!狈角涿哒驹谔葑酉旅?,仰視著陸滿舟,尖細的下巴翹起,一雙眼睛愈發(fā)靈動,嫵媚。
他回頭,俯視著她,燈光照在兩人之間,迷離徜徉,徘徊不散。
“為什么曲云綃說只能活一個,你選擇讓我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