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鋪里一時寂靜,只聽間外面那忽遠(yuǎn)忽近的嗩吶聲。
賀羽思怔片刻,又問道:“不知道您是否見過一個身穿靛青色長衫,手上總搖著一并墨玉折扇的男子?”說著,手指在虛空還比劃了下:“約莫這么高,人長得……忒風(fēng)流?!?/p>
“有有有!可是一位姓蕭的公子?”店家激動道:“你們認(rèn)識那俊俏后生???他可是被劉財主強(qiáng)搶回家做女婿了,前幾日剛剛和劉財主家女兒結(jié)親去了芙蓉廟?!彼麎旱吐曇簦暰€微微顫抖:“聽劉家逃回來的家丁說,他們走著走著,忽然山道就出現(xiàn)了一排會動的尸體!他們當(dāng)下人群就散了,都是拼命跑才撿回一條命來!”
“咔擦”一聲,連竹手中的竹筷應(yīng)聲而斷。他霍然起身,儼然一副氣勢洶洶就要沖上鹿鳴山的模樣。
“你攔我做什么!我要去救二師兄!”連竹被賀羽一把拉住,急得眼眶都紅。
燕緋緋說:“你先別著急,我們初來乍到,冒然闖廟救人,不覺得不妥?!?/p>
“那大師姐你說怎么辦?!”連竹急切道:“幾天過去,二師兄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們難道還要浪費(fèi)時間嗎?”
“正是因此,我們才要謀定再動。”賀羽的手指親點(diǎn)桌面,結(jié)合店家所說,大致畫出了路線圖:“大師姐沒說錯,咱們?nèi)缃袂閳蟛蝗?,就這么闖上山去搞不好連我們自己都得折進(jìn)去,”話鋒一轉(zhuǎn),她說:“方才剛有送親的隊伍上去,今晚芙蓉廟中必定會有異動。我們先探一探虛實(shí),再考慮怎么把二師兄救出來。況且……”
“什么?”
“況且剛剛店家也說了,二師兄的送親隊伍中途就被沖散了,他究竟是否在廟里也還尚未可知。你們看。”兩人循著賀羽的眼神看向不遠(yuǎn)處的鹿鳴山——那里的天空不知何時竟已經(jīng)如墨汁般漆黑。
“這山中之物,絕對非同小可,還是要速速告知大師兄才行?!?/p>
鹿鳴山上不見山風(fēng),就連蟲鳥鳴叫都詭異地消失,整座山猶如死去般寂靜。
賀羽皺著眉,臉色有些不大好看。這山安靜得太過反常,不僅不見靈獸精怪,就連尋常草木氣息都探尋不到一分,這里實(shí)在不對!
身旁的連竹也察覺到不對,背上的巨劍發(fā)出錚鳴警示。他開口道:“這山里也太過干凈了,就像……一座墳?zāi)?。?/p>
話音未落,忽地身后傳來了整齊地腳步聲。三人循聲望去,來人皆是月白長袍,鶴紋銀絲玉帶——竟是太一宗的人!
為首的男子銀冠束發(fā),神情淡漠,抬眸看來時,賀羽瞳孔驟縮,脊骨仿佛被冰錐穿過,涌上一股惡寒——
陸硯修。
那個曾經(jīng)跟在她身后步步不離的小師弟,也是玉京山中眾人口中那個被自己重傷的同門,如今仙門新一代的翹楚。
身為太一宗首席弟子,他怎么會來這兒?
四目相對的剎那,賀羽身體就像被針刺過一樣,腦海中涌入過往的同時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太一宗的弟子見狀不由得嘲諷道:“方才還想夸贊是哪位道友這般有眼力,不曾是魔宗的人,看來這些年你們也不是毫無長進(jìn)?!?/p>
“不過你們向來都是這么縮頭縮腦的嗎?別不是為了修煉魔功,做了什么禍害人的事,心里有鬼吧!”
燕緋緋和連竹向前一步,將賀羽護(hù)在身后。
“燕緋緋,你們身后這小兄臺倒是面生,是新入門的?”人群中傳來一道尖銳的女聲。馮仙兒驕傲地抬了抬下巴,頭上鎏金步搖輕晃。她父親如今可是太一宗的長老,十分有底氣:“我們太一宗懶得和你們這些修真界的雜碎多言,心術(shù)不正還妄圖飛升成神?做夢!”
燕緋緋一聽,頓時樂了:“是是是,就你們仙門有法子飛升上界?!?/p>
她紅袖如流火,笑的明媚:“你們仙門自詡正道,可這百年來——怎不見得有一人飛升?”笑容漸變得諷刺,語氣也變得冰冷,字字清晰可聞:“想當(dāng)年鶴虞長老以一敵千,赤帝流炎,可是實(shí)實(shí)在在摸到了天門,是當(dāng)之無愧的修真第一人。還不是被你們草草按了罪名,落了個神形消散的結(jié)局。論干凈,你們仙門又能干凈到哪兒去?”
“鶴虞”二字一出,猶如一顆投入平靜湖水中的驚雷。太一宗一眾弟子齊刷刷變了臉色。馮仙兒下意識捂住心口——那是他爹給的,昔日鶴虞親手雕刻得護(hù)身玉。
馮仙兒就像一只被踩了毛的貓,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住嘴!你們不配提這個名字!我們仙門的事情,你們懂什么!”她扭頭看向身后的弟子,厲聲道:“還愣著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