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鼓鼓囊囊、沉甸甸的蛇皮袋,被他緊緊抱在胸前。
里面裝著剛剛過去的奇跡——那六千八百塊利潤的絕大部分,加上之前糧食局訂單壓下的那筆回款,厚厚實實,足有一萬出頭!全是現(xiàn)金!
綠皮火車車廂里,充斥著汗味、劣質煙草味和擁擠人群的體味。
陸子峰和李衛(wèi)國擠在硬座車廂連接處狹窄的空間,腳下就是那個裝著“身家性命”的蛇皮袋。
每一次車身的顛簸、晃動,都讓袋子里發(fā)出沉悶而誘人的“嘩啦”聲,像無數(shù)金幣在碰撞。
車窗外,田野、村莊、城鎮(zhèn)飛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動的灰綠色。
陸子峰背靠著冰冷的車廂壁,目光穿透骯臟的玻璃。
蛇皮袋粗糙的紋理硌著他的手臂。
一萬塊。
一個在1992年足以讓無數(shù)人眼紅心跳的數(shù)字。
它被塞在破舊廉價的蛇皮袋里,正隨著這趟老舊、嘈雜、充滿汗味和希望的綠皮火車,一路轟鳴著,奔向黃浦江畔那個紙醉金迷又深藏巨浪的魔都。
車輪碾過鐵軌接縫,發(fā)出單調而巨大的“哐當——哐當——”聲,一聲聲,敲打著陸子峰的耳膜,也敲打著命運那扇沉重而未知的閘門。
滬市,就在前方。
閘門之后,是深淵,還是金山?
火車上還提心吊膽,生怕遇見小偷。
到滬市后,果然如陸子峰料想,股票認購證的相關窗口幾乎無人問津。
冷冷清清,工作人員打著瞌睡。
見陸子峰他們一口氣要買三百多張,都當場愣住了:“一張三十塊,這東西也不是不能賣,可你們?yōu)槭裁匆I這么多?都沒人買啊。”
“沒人買正好?!标懽臃逍π?,從蛇皮口袋里掏出錢,一張一張地數(shù)給柜臺人員,“我們要的是330張,全款支付?!?/p>
柜員瞧著這堆鈔票,一臉震驚:“行吧,你們自己可想好了,這玩意兒炒不起來,就等于廢紙……”
“我們愿賭服輸。”陸子峰也不多廢話。
很快,一摞摞股票認購證就被打包成紙盒,全部塞進糧食局派來的卡車里頭——這是陸子峰提前托趙援朝幫忙周轉的。畢竟要運這么多“廢紙”和一筆巨款,光靠自己提回去不現(xiàn)實,太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