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身與石橋猛烈碰撞的一剎那,時間仿佛凝固了。她毫無征兆地猛地撲向他,雙唇如火焰般熱烈地覆蓋在他那帶著血跡的唇角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吻,讓顧言完全猝不及防。他能感覺到她的唇舌在他的口腔中肆意攪動,黃酒的醇香與鐵銹的腥味交織在一起,在齒間發(fā)酵,產(chǎn)生一種奇特而又令人陶醉的味道。
更讓他驚愕的是,他竟然嘗到了她舌尖上尚未融化的抗過敏藥片,那股薄荷的清涼與苦澀,如同一股清泉,迅速穿透他的四肢百骸,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戰(zhàn)栗起來。
就在這時,橋洞的回聲如同一頭兇猛的巨獸,將衣帛撕裂的聲音吞噬得無影無蹤。而在這嘈雜的背景音中,他卻清晰地聽到了她那如同夢囈般的呢喃:“每日三次,永不復(fù)發(fā)……”
這是二十年前的醫(yī)囑,也是他們之間一段被遺忘的過去。此刻,這句話如同魔咒一般,在他的耳邊不斷回響,喚起了他深埋心底的記憶。
更夫敲響三更時,兩人滾落在蘆葦蕩。沈星晚的旗袍纏著漁網(wǎng),星月紋鏤空處沾滿泥漿。顧言用西裝外套裹住她發(fā)抖的身子,摸到內(nèi)袋里偷藏的診療單——林靜怡的字跡標(biāo)注著:「實驗組03號,過敏源置換完成度97」。
“冷嗎?“他將她凍僵的腳踝捂在懷中,觸到當(dāng)年靜脈注射留下的硬結(jié)。
沈星晚忽然咬破他胸口,在舊疤上覆新痕:“你父親說過“血滴在她舌尖化成瑪瑙色,“我的血能治你的病。“
破曉時分,他們在碼頭撞見收網(wǎng)的漁夫。沈星晚用金耳環(huán)換了兩條鱖魚,魚鰓滲出的血染紅顧言的白襯衫。當(dāng)她蹲在青石板上刮鱗時,他看見她腰間未愈的針孔排列成獵戶座腰帶。
“林主任在找你?!八胨槭謾Csi卡,“昨晚顧氏醫(yī)療股價跌停。“
沈星晚的刀尖挑出魚膽,苦汁在晨光中劃出弧線:“告訴她,03號實驗體還活著?!棒~腸甩上他西裝下擺,“活得比病歷預(yù)估久了“她忽然劇烈咳嗽,指縫漏出的血珠墜入魚鰾,“整整十年?!?/p>
回程的烏篷船載滿晨霧。顧言在船尾找到她藏的半壇酒,壇底沉著翡翠耳墜。對著日光照見的瞬間,他認出這是母親結(jié)婚照上戴過的老坑玻璃種,內(nèi)側(cè)刻著「贈愛徒靜怡」。
“令尊的定情信物?!吧蛐峭韺Ⅳ~湯喂到他唇邊,“那年他幫我取出喉管中的手術(shù)鉗,說這個能鎮(zhèn)住我的哮喘?!?/p>
顧言忽然奪過湯碗砸向河面。瓷片驚起魚群,他看清沈星晚倒影里扭曲的鎖骨——那根本不是燙傷,是手術(shù)鉗留下的齒痕。
正午陽光刺破霧靄時,顧言在老宅院墻發(fā)現(xiàn)攀巖釘痕跡。沈星晚的防護襪掛在紫藤花架,襪尖磨損處露出gps定位芯片。當(dāng)他捏碎微型裝置時,聽見閣樓傳來《圣母頌》的琴聲。
沈星晚正在試星辰的小提琴,腮托處墊著醫(yī)用紗布。琴箱里飄出2003年的藥方,林靜怡的批注刺目如新:「雙生子置換實驗終止,03號出現(xiàn)排異反應(yīng)」。
“今晚家宴?!八龑⑶俟衷谒斫Y(jié),“顧總監(jiān)想聽《流浪者之歌》,還是《安魂曲》?“
蟬鳴突然噤聲。顧言望向墻外樹影,母親的奔馳車驚飛滿墻爬山虎。他忽然扯斷琴弦,在沈星晚驚愕的目光中,將弦絲纏上兩人手腕。
“我選《梁?!坊巍!八褐Z魚血在琴身題字,「過敏者的婚禮進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