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少爺是女的?
陽和縣。
碧波潭水,波光瀲滟。
孫昀——不,他現(xiàn)在頂著奴籍的名字“孫石頭”——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
“唉……”一聲綿長的嘆息響起,孫昀愁眉苦臉地翻了個身。
他穿到這鬼地方,滿打滿算一個多月了。
老天爺開的這是什么玩笑?他前世好歹是個泡實驗室、啃文獻(xiàn)、讓同行也得叫聲“孫博士”的人物,一睜眼,竟成了這陽和縣富甲王家的一介賤奴!
孫博士變成了孫石頭,任人呼來喝去,稍有不慎,就被斥罵克扣餉銀。
連王家夫人養(yǎng)的寵物狗都過得比他好!
孫昀抬起手虛握了一下,這只以前只翻書拿筆的手,現(xiàn)在干得最多的就是劈柴、倒夜香、給少爺端洗腳水。
這該死的世道!
奴籍,這玩意簡直就是套在脖頸上打不開的千斤鐐銬。
前程?仕途?想都別想!對他這簽了死契的奴仆而言,比天塹還遙不可及,連科舉這個理論上封建社會最“公平”的上升渠道,對他這種奴仆,連門縫兒都不給開!
王法白紙黑字寫得清楚,商籍可考,工籍可考,農(nóng)籍可考,唯獨這奴籍賤役,是斷斷沒有資格踏進(jìn)考場那扇大門的。
“呸!空有一肚子學(xué)問,全喂了狗肚子,只能在這爛泥地里打滾。”孫昀啐了一口,心頭愈發(fā)酸澀憋悶。
他目光瞥見遠(yuǎn)處王家那氣派的宅邸輪廓,冷笑一聲,“不過說來也可笑,我這滿腹經(jīng)綸沒處使,府上那位少爺卻是考場的釘子戶!”
王嵐,王家的獨苗苗,被王老爺和王夫人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位寶貝少爺。
這位正主倒是有資格考,可問題是……
“考了六年了!整整六年??!”孫昀心中嗤笑,“年年興沖沖地去,灰溜溜地回,年年都在入圍名單外頭晃悠,活脫脫一個‘落地秀才’的鐵帽子王!”
今年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時候!老皇帝蹬腿兒了,十五歲的新帝登基親政,昭告天下,大赦八方。
為了彰顯朝廷愛才、體恤寒窗之意,新帝特意開恩,準(zhǔn)許本次參加童試的學(xué)子連續(xù)參考五次。
五次啊!
這不就是拿著五次“免死金牌”去撞大運么?多少寒門學(xué)子夢里都笑醒的好事兒。
結(jié)果呢?這位王大少爺,已經(jīng)去考了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