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叔肩頭被弩箭撕開一道血口,箭頭無毒,但鮮血仍汩汩滲出,染紅半幅衣袖。
他咬牙以手緊捂?zhèn)?,聲音依舊沉穩(wěn),“賊人幾何?可看得清?”“雨太大,難辨人數!”水手嘶聲回報,“但看弩箭攢射密集,少說也有二三十悍匪。
”“傳令!所有能動之人,待箭雨過后,抄家伙,上甲板死守!”老虎叔厲喝,隨即猛地轉向林堂,“姑娘,速尋隱蔽處藏好,絕不可妄動!”雖說眼下情形瞬息萬變間,但有梧桐號一事的操練,林堂對海盜劫船一事倒是頗有心得。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迅速掃視艙室,選定一處堆疊厚重貨箱與纜繩的角落。
那里背靠主艙壁,前有雜物遮擋,是個視線死角,且觸手可及一根船槳柄,林堂快步過去,拾起來一掂居然還是堅硬逾鐵的鐵樺木做的,此物甚好。
她如貓一般無聲潛匿其中,動作迅捷熟練。
待藏好,林堂心中忽有一想法,不過短短兩月便遇上兩次劫船,海上還不同于地上,逃都無處可逃,若說商船可像戰(zhàn)車一般,攻擊敵人,是否可以給船上之人多一線生機。
若是此次無礙,林堂必然是要細細想想商船如何改戰(zhàn)車一事的。
四周重歸黑暗,唯有艙外風雨狂嘯、箭矢破空之聲不絕于耳。
林堂屏息凝神,心中驟然雪亮,難怪阿濮那日那般篤定遇上的不是真海盜,真??苄惺履臅R劃一的隊列與刻意的威懾?他們只求快、準、狠,一擊致命。
須臾,艙外械斗之聲越發(fā)激烈。
“鏗!鏘!當啷——”兵刃猛烈撞擊聲、鈍器砸落甲板的“嘭嘭”悶響接連炸開。
接著翠松號船身劇震,如同被巨獸狠狠撕咬一般,林堂緊貼艙壁,能清晰地感受到猛烈搖晃,甲板上的腳步聲更加混亂,對方已然強行登船。
緊接著,甲板上的廝殺聲、怒吼聲交織在一起。
林堂緊握鐵樺木棍,掌心沁汗,心跳如擂鼓。
更因有梧桐號一事做比,她深知此番遭遇的,是真正毫無顧忌的海上豺狼,越發(fā)緊張。
廝殺聲漸漸低落,被粗暴的腳步聲與一扇扇艙門被踹開的巨響取代。
雜亂的步伐沖入船艙,伴隨著翻箱倒柜、器物碎裂的刺耳聲,林堂猜測海盜已經開始搜人了。
“嘭!”
林堂藏身處的艙門被一腳踹開,幾道雪亮的刀光瞬間劈開黑暗,三名大漢提著長刀闖入。
借著門外透入的慘淡天光,林堂在縫隙之間看清了來人樣貌:椎髻盤頂,裸露的胸膛與臂膀的靛藍紋身,他們赤足踏入船艙內,眼神兇戾地看向四周。
為首一人朝后做了一個手勢,背后兩人便得了命令進內掃查。
林堂的目光驟然凝固在左側那個熟悉的身影上——阿濮?他一身俚族短褐,朝著林堂走進,另一人已經在翻箱倒柜,而阿濮也用刀撥動林堂身前的雜物,他垂著眼瞼,面沉如水。
林堂腦中嗡的一聲,如遭重擊!驚愕、困惑、被背叛的怨憤瞬間涌上心頭,她緊握手中木棍,想著待阿濮暴露她的藏身之處就持棍暴起,來個殊死一搏。
只是還不及她反抗,卻見阿濮對這她的方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阿濮顯然看見了林堂,但他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