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威脅與嘲弄（第1頁）

八月末的京城，秋老虎的獠牙仍未收起，正午的陽光潑在琉璃瓦上，折射出的熱浪順著胡同仄巷漫溢，柏油路面蒸騰起扭曲的光暈。

可這灼人的暑氣里，卻透著股不同尋常的寒意：

檐角的銅鈴無風(fēng)自動，叮當作響的聲浪里裹著細碎的躁動；

茶館酒肆的喧囂莫名低了三分，茶客們交頭接耳時總?cè)滩蛔☆┫蚪诸^穿藏青制服的身影；

就連皇城根下的老槐樹，也似預(yù)感到什么，葉尖早早染上焦黃，被風(fēng)一吹便簌簌墜落，在青石板上積起薄薄一層碎金，像給這座古都鋪了層不安的墊層。

溫羽凡推行的三項新政，此刻正像三枚浸了油的火藥桶，在權(quán)貴圈層與江湖暗流里次在燈下泛著冷光；

強制退休的文件剛貼出三日，就有退休老隊員的兒子扛著鑌鐵大錘堵在協(xié)會門口，錘柄上纏著的紅綢子被汗水浸得發(fā)黑；

而查處違規(guī)武館時繳獲的假資質(zhì)印章，此刻正堆滿了半間證物室，每個章面的篆字都透著拙劣的模仿，卻足以讓黑市上的“武徒三階”證書炒到天價。

最先嗅到血腥味的是盤踞在媒體圈的筆桿子。

周愈民領(lǐng)銜的“文明守護同盟”像一群嗅到腐肉的禿鷲，一夜之間就在《京華時報》《燕京評論》等十余家報刊開辟專欄，白底黑字的版面成了他們的戰(zhàn)場。

周愈民親自操刀的社論《武道改革：披著強國外衣的暴力狂歡》，標題用加粗的楷體排得密不透風(fēng)，字里行間全是淬了冰的嘲諷。

他從《禮記》里翻出“禮不下庶人”的古訓(xùn)，又引用西哲的“文明進階論”，將溫羽凡比作“用拳頭丈量文明的暴君”，連特勤九科的肅清行動都被他曲解成“新軍閥清洗異己”，文末那句“今日可廢武者特權(quán)，明日便敢掀翻龍椅”，更是像根毒刺扎進不少權(quán)貴的心里。

晚間的電視訪談節(jié)目更是成了唇槍舌劍的擂臺。

文史專家們穿著熨帖的中山裝，對著鏡頭痛心疾首：“自古俠以武犯禁，溫羽凡此舉，是將潘多拉魔盒親手打開！”

有位研究明清史的老教授，說到激動處竟抖落了袖中的折扇，扇面上“以和為貴”的題字在聚光燈下格外刺眼。

觀眾席上的掌聲稀稀拉拉，前排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卻拍得格外用力，他們袖口露出的朱雀局徽章若隱若現(xiàn)。

那是溫羽凡安排的輿情監(jiān)控人員，指尖在平板電腦上飛快滑動，將每個過激言論的時間點、措辭甚至微表情都記錄在案，屏幕上跳動的數(shù)據(jù)流像張無形的網(wǎng)，正悄然收攏。

更有人匿名給幾家門戶網(wǎng)站塞了錢，讓“溫羽凡暴政”的詞條掛在熱搜榜首整整三天。

點進去全是掐頭去尾的視頻：武館老板被帶走時掙扎的背影，退休老隊員抹淚的特寫，甚至有段經(jīng)過剪輯的監(jiān)控，把溫羽凡捏碎子彈的畫面和“暴力執(zhí)法”的字幕硬湊在一起。

可評論區(qū)里，總有些

id帶著特勤九科的加密標識，冷靜地貼出完整視頻鏈接，像在泥沼里插起一根根清醒的標桿。

胡同深處的報亭老板對著堆積如山的報紙嘆氣，最新一期的《江湖夜報》頭版，周愈民的頭像占了半版，標題用血紅的宋體寫著“紂王再世”，而角落里，溫羽凡在查處假武館時救下的少年，正舉著錦旗站在特勤九科門口，照片小得像粒芝麻。

風(fēng)卷過報亭，將幾張沒釘牢的報紙吹上天空，油墨味混著秋老虎的熱浪，在京城的上空釀出一場暴雨將至的壓抑。

……

深夜的“云頂閣”私人會所籠罩在沉郁的奢華里。

水晶吊燈的萬千碎光穿透雪茄煙霧，在胡桃木長桌上投下斑駁的光斑，與杯盞中晃蕩的琥珀色威士忌交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