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葉容九幾乎要笑出聲來。
不是欣喜,是嘲笑自己的愚蠢。
明明答案就近在咫尺,自己卻一葉障目,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才想明白。若不是林紜提醒,恐怕這個圈子還要再繞大些。
人人都道他是難得的聰穎,可是這一刻,他卻覺得自己愚蠢至極。
察覺到葉容九的情緒起伏劇烈,林紜的手上功夫沒有絲毫改變,保持著勻稱的速度,不緊不慢。
“所以,夫君一直說我不愿意告訴你,可是冤枉我很久了?!绷旨嫲炎詈笠会樖蘸梦玻p輕咬斷線尾,把帕子遞給葉容九,一雙秋水眸里滿是笑意,似有星河流淌,燦燦熠熠。
語氣還帶著一點(diǎn)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的嗔怪。
葉容九覺得自己的嗓子有點(diǎn)緊,聲音也有些沙?。骸八阅阍谡夷軌虮坏钕氯⌒诺淖C據(jù)?”“畢竟茲事體大,沒有證據(jù)在手上,沒人會信我?!绷旨嫷?。
“這種事,寧可殺錯,不會放過?!比~容九平復(fù)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你這種做法是很好,保全自己才是上策,但是萬一在你搜集證據(jù)的這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誰也預(yù)料不到?!?/p>
“這不是有你嗎?”林紜笑瞇瞇地看著葉容九。
那一剎那,葉容九覺得自己的心里好似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不疼,但是酸脹,好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一樣。
他接過林紜手里的帕子,道:“你不是不愿意我插手嗎?”
“我只是不想你在我要為自己找個后路這件事上插手,但是不代表你不能對這件事做好以防萬一的準(zhǔn)備?!绷旨嫭F(xiàn)在和葉容九說起話來也不像最初一樣陰陽怪氣,夾槍帶棒了,溫和了不少,只是態(tài)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強(qiáng)硬。
葉容九笑了一下:“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懶得承擔(dān)風(fēng)險嗎?”“當(dāng)然可以?!绷旨孅c(diǎn)了點(diǎn)頭,“畢竟在這件事情里,出力的是你,不是嗎?”
這話,葉容九倒是無法反駁。
“所以,你打算怎么處理這件事?”林紜好整以暇地看著葉容九,明明她根本不是想聽葉容九該如何做,葉容九對于這一點(diǎn)也心知肚明,可是話到嘴邊就是忍不住吐出來:“你也說了,沒有證據(jù),目前只能繼續(xù)觀察?!?/p>
“那你還說圣上對于這事還是寧殺錯不放過呢,怎么又繼續(xù)觀察了?”林紜撇了撇嘴。
葉容九卻忽然沉默了一瞬,頓了一會兒才道:“她是你的妹妹,商鶴卿是你的表姐夫,他們要是被抓了,就算是我,也護(hù)不住你。”
聞言,倒是林紜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葉容九會說出這話。
“所以,你也應(yīng)該和我一樣,祈禱這段在你還沒能拿出足夠證據(jù)的時間,他們不會有所動作,從而連累你?!比~容九的目光沉沉,注視著林紜的臉色。
林紜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心里有一塊地方像是被觸碰到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涌上來:“我知道,不過不會很久的?!?/p>
頓了一下,林紜好似是意識到了什么,有些疑惑地看著葉容九:“你好像知道我的目的不止太子殿下?!?/p>
“殿下權(quán)力不夠大,這種事情,自然是要請圣上親自過目才行。而且,我想,殿下目前應(yīng)該給不了你想要的?!比~容九說起這話的時候不疾不徐,雖然說著很正經(jīng)的事情,語氣卻是溫和的。
其實(shí)林紜在這幾個月內(nèi)改變了不少,葉容九又何嘗不是呢?
明明是記憶力這么好的人,他卻已經(jīng)快想不起來,自己初見林紜時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