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愛國華人在得知日本商會開采礦山并非通過合法途徑后,便授意公司的研發(fā)部門,將真正可以提煉出鐳的初篩物扣留下來,秘密送給水木大學,在物理系和化學系上下全體師生的共同努力下,也是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才提煉出這么一小塊樣本?!?/p>
范一搖又看了眼趙教授手中的破咸菜罐子,不解道:“那為什么一定要把東西裝在破罐子里?”
趙教授神情間不無得意,“嘿嘿,日本人一直打這塊樣本的主意,若是他們真的打進北平,肯定是掘地三尺也要將它找出來搶走的。我扮成乞丐,將東西藏在這罐子里,他們就算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厲害吧?”
“這東西能做什么,只是一小塊金屬,至于耗費這么大的精力嗎?”范一搖問。
“只是一小塊金屬?你知道這個樣本對我們有多么重大的意義嘛!未來的核能研究都靠它了,只要有了它,我們也可以像美國人那樣研究出原子彈,到時候看看誰還敢欺負我們!”
打扮成乞丐的趙教授樣子看著狼狽,但是說到這里時,眼睛里卻好像有光,如暗夜里的寶劍寒光,就算刀鞘再破爛不堪,也難掩鋒芒。
范一搖垂下眼,沉默了。
這時車隊前方響起了搖鈴聲,是沈顧發(fā)來了信號,示意大家準備啟程。
范一搖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釘在了地上,寒風中手腳冰涼,直到江南渡走過來,輕輕撫上她的背,帶來一點微薄的暖意。
“大師兄?!狈兑粨u沖江南渡笑了笑,卻比哭還難看,“我找到最后一樣銅器了?!?/p>
“嗯,我知道?!?/p>
“你說要是我們把這東西鍛造了,趙教授會不會和我拼命?”
之前的銅器大多數(shù)都只是擺件之類的器具,即使鍛造也不影響使用,可是趙教授手中的這塊鐳樣本卻不同,鍛造后材質(zhì)一定會發(fā)生變化,會直接導(dǎo)致實驗樣本變成廢料。
一陣寒風呼嘯著卷過,刮得風燈搖曳,人們紛紛裹緊了衣服御寒,卻只有衣著單薄的趙教授緊緊摟著他的咸菜罐子。
又是一陣急促的鈴鐺聲,沈顧捂著水貂皮的帽子跑過來催促。
“妹子,怎么還愣著呢,準備準備該啟程了。剛剛阿顏派人過來說,如意樓那邊的九州通道就要關(guān)閉,咱們得抓緊點時間,最好在一個月之內(nèi)返回,不然這次錯過返回九州的機會,可能就再也等不到了!”
鳳梧這時已經(jīng)看出小徒弟的不對勁,過來溫聲道:“一搖,我們先上路,反正還有時間。”
沈顧很驚訝,“誒?鳳老板,你這是要跟我們一起走了?剛剛不是還說北平有事要處理,脫不開身么?”
鳳梧掩唇咳嗽兩聲,“唔……已經(jīng)處理好了,到底是不放心兩個徒弟,就想跟著一起走?!?/p>
……
車隊緩緩動起來,沒多久便出了南城門,在黑暗中行進,披著星輝與風霜,向著黎明與朝陽。
范一搖心里沉甸甸的,跟在隊伍旁,時而駐足看著學生和教授們行走而過,向她友善地微笑打招呼,時而又快步走到隊伍前去探路。
直到日出東方,他們進入涿州地界,路過那片被開采一空的礦山。
趙教授和幾個學生立在山頭向下俯瞰,眼中溢滿悲愴。
“想我華夏河山,卻任憑他國在此行駛開礦權(quán),何其悲哉!”魏教授的那位學生吳運謙憤憤然道。
隊伍中更多的學生圍攏過來,他們站在一起,與那象征著屈辱的礦坑相對,用年輕的身體組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山巒,久久佇立凝視。
“好了,我們走吧?!壁w教授終于開口,更緊地抱了抱懷里的咸菜罐子。
運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