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靈郡府,深院。
師徒二人靜默了片刻,茶香在微寒的空氣中彌漫,帶著一種無需言語的溫情。
陳懷安深吸一口氣,聲音放得更輕,卻帶著讓趙武靈心跳加速的消息:“師父,我找……到您的孫兒了?!?/p>
趙武靈端著茶杯的手猛地一顫,幾滴滾燙的茶水濺落在手背上,他卻恍若未覺!
布滿皺紋的臉?biāo)查g繃緊,渾濁的眼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光芒,嘴唇哆嗦著,像是想確認(rèn),又不敢置信:“孫兒?我和清瑤的孫子?他………他還活著?”
他原本并不知自己還有后人,直到住到了陳懷安在豐陵縣永昌巷的府宅后,與李清瑤有過兩次書信,才得知這個(gè)信息。
“活著!活得很好!”
陳懷安肯定道,眼神帶著暖意,“他出生不久,父親……也就是您的兒子,便因病而亡,他便由趙家的二太老爺親自教導(dǎo)?!?/p>
“名喚趙奢,根骨天賦俱佳,性子也有些傲氣,倒是繼承了師娘……還有您當(dāng)年的幾分神采?!?/p>
“我也與他有緣,在碰到您之前就與之相識(shí),后在伏龍山中相互扶持,他還救過我的命,后結(jié)拜為兄弟!”
“如今已是入竅境圓滿的實(shí)力,在青源縣當(dāng)縣尊!”
“只是現(xiàn)在剛接管青源縣,瑣事甚多,也還沒告訴他這些事情,等過幾日,我讓他來郡城,與您相認(rèn)!”
他刻意忽略了趙奢曾遭受的磨難,只撿能安慰師父的說。
“好……好……好??!”
趙武靈猛地閉上了眼,兩行渾濁的老淚再也控制不住,順著深深的臉紋流淌下來。
他枯瘦的手緊緊抓住石桌邊緣,似是在無聲地發(fā)泄著積壓了許久的痛苦。
“當(dāng)年我天賦卓絕,后淪落爛泥巷,只恨老天,何薄于我?”
“如今想來,能遇到你,卻又覺得,老天待我不薄!”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睜開眼,眼中仍有淚光,卻已清亮了許多。
他反手緊緊抓住陳懷安的手腕,聲音無比鄭重:“阿六……師父……謝謝你!我趙武靈……一輩子孤憤乖戾,最大的牽掛便是這未曾謀面的孫兒?!?/p>
陳懷安輕輕拍了拍師父枯瘦的手背,溫聲道:“師父,是您給了我生路,給了我本事,才有了我的今日,為您尋回血脈,是徒兒該做的。”
庭院再次陷入短暫的安靜,只有風(fēng)吹新柳的沙沙聲。
陳懷安收斂情緒,正色道:“師父,郡城初定,百廢待興?!?/p>
“烈陽威脅暫解,策天府軍心待撫,民生、賦稅、世族、商貿(mào)………千頭萬緒,需一位能力卓絕,且我絕對(duì)信任之人坐鎮(zhèn)統(tǒng)籌,這個(gè)人選……”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趙武靈,無比認(rèn)真:“徒兒縱觀四方,唯有師父您!唯有您能擔(dān)此重任!”
趙武靈聞言,臉上的激動(dòng)被驚愕所取代,甚至帶著一絲慌亂。
“郡守?不可不可!阿六,休要說這些!”
他連連擺手,語氣急促,“你看我這副殘軀……早已是廢人一個(gè)!經(jīng)脈盡毀,雖說吃了不少丹藥,可連入竅境的人都未必打得過!”
“當(dāng)年……不過是仗著幾分淺學(xué),教你些微末功夫……豈能治理一郡?我……只想找個(gè)小院,若能偶爾看看孫兒……就心滿意足了?!?/p>
“師父!”
陳懷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