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房的燈被一盞盞點亮,暖黃的光暈鋪滿每個角落,驅(qū)散了西坡倉庫帶來的寒意。
陸臨舟把林穗穗放在床上,輕聲道:“燈都開了,不會黑了,我去給你倒杯水。”
說著,轉(zhuǎn)身往外走。
林穗穗靠在床頭,看著他的背影。
她蜷了蜷手指,心里亂糟糟的。
剛剛在倉庫外,陸臨舟對賀云川的平和態(tài)度,讓她不禁陷入思考。
因為賀云川親口說過對她有些男女之間的想法,所以林穗穗總是對賀云川始終保持著距離,她一直都問心無愧。
可吳景越……因為知道他喜歡男孩子,她確實沒設(shè)防。
雖然那天他們并沒有多么親密的姿勢,也不是陸臨舟所說的擁抱。
但她捂他的嘴,他扶著她肩膀,這樣已經(jīng)是超出八十年代男女之間正常的距離了。
想起當(dāng)初徐蕊揶揄他們的話,那時她只覺得是徐蕊多心,可現(xiàn)在想想,在外人眼里,他們就是異樣相處。
他眼里看到的,或許就是一個對別的吳景越毫無顧忌、甚至有些親密的林穗穗。
他發(fā)那樣大的脾氣……好像,確實不是毫無緣由。
可她卻反手給了他一巴掌,還跟他置氣了。
林穗穗抿了抿唇,已經(jīng)在思考要怎么道歉了,到底是從“我和吳景越?jīng)]什么”開始,還是從“我為打你一巴掌的事道歉”開始。
這邊剛理清思路,陸臨舟已經(jīng)端著水杯走過來。
他把杯子遞到她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兩人都頓了一下。
“昨天在筒子樓,”他忽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啞些,目光落在她握著杯子的手上:“是我過分了?!?/p>
林穗穗猛地抬頭,眼睛都睜大了。
溫水的溫度透過杯壁傳到掌心,她卻有點沒實感。
她沒聽錯吧?
陸臨舟居然在跟她道歉?
他似乎有點不自在,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又補充道:“不該那樣逼你,也不該說那些話?!?/p>
燈光下,左臉那道淺淺的巴掌印還沒完全褪盡,此刻卻顯得沒那么有攻擊性了。
林穗穗捧著水杯,一時間忘了反應(yīng),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陸臨舟居然會道歉?
這比剛才在倉庫門口,他跟賀云川道歉,還要讓他震驚!
難道是她昨天一巴掌,把陸臨舟腦子里二十多年的腦血栓給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