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北荒的風雪,正為一場即將到來的獵殺積蓄寒意時,千里之外的帝國都城京城,卻被一份八百里加急的搪報打破了平靜。
京城,御書房。
巨大的梁柱支撐著九龍盤繞的藻井,空氣中浮動著龍涎香與陳年書卷混合的、代表著帝國權柄的厚重氣息。
大風王朝天子,身著一襲明黃色常服,正臨窗而立。
他并未去看窗外那片被宮墻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目光只落在身前御案上攤開的北境堪輿圖上。
那張臉上,溝壑縱橫,刻滿了歲月的威嚴與疲憊。
一雙略顯渾濁的眼睛里,此刻卻閃動著極為復雜的光芒。
有欣慰。
也有著一絲深藏的,不易察覺的憂慮。
“平陽已定,蕭景伏誅,三萬郡兵,一戰(zhàn)而潰?!?/p>
侍立在側的首領太監(jiān)陳無庸,用一種幾乎沒有起伏的語調,低聲復述著軍報上的內容。
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天子沒有作聲。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那個代表著“平陽”的紅點上,輕輕摩挲著。
指腹下的觸感,冰冷而堅硬,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平陽王蕭景,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太子蕭恒,是他悉心培養(yǎng)的儲君。
可他們在此事件中扮演的角色,讓他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而那個平定了一切的七皇子蕭玄,他那個被他遺忘在北荒,本以為會自生自滅的兒子,卻以一種他完全無法預料的方式,轟然崛起。
“三千新軍,破三萬郡兵。”
天子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可思議。
“陳無庸,你信嗎?”
陳無庸的腰彎得更低了,頭幾乎要觸到地面。
“老奴信,因為這是殿下的捷報?!?/p>
“是啊。”
天子自嘲地笑了笑。
“朕的兒子,總是能給朕帶來一些驚喜,或者說……驚嚇?!?/p>
他拿起軍報,視線越過了那些歌功頌德的詞句,直接落在了幾個關鍵的字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