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臥床已有三日。
乾清宮寢殿內(nèi)。
濃重的藥味揮之不去,混合著殘留的龍涎香味道,沉郁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秦衍閉著眼,面上透著病態(tài)的潮紅,呼吸間帶著灼熱的氣息。
脖頸和手背上的紅疹雖已開始消退,卻留下了深紅近紫的瘢痕,觸目驚心。
宋晚凝跪坐在龍榻邊的腳踏上,素手執(zhí)一柄溫潤玉梳,為他梳理因汗?jié)穸ぴ陬i側(cè)的發(fā)絲。
她低垂著眼睫,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掩去眸底寒意。
那場“交心”后,第二日秦衍便直接宣旨。
說她御下不嚴(yán),引得皇帝突發(fā)舊疾,又念在是無意,著褫奪封號,罰俸半年。
玉芙軒那個跳出來作人證的灑掃宮女小環(huán),也成了炮制朱砂不當(dāng)?shù)奶孀镅颍眯悦銖妶A了這彌天大謊。
而她,則頂著個“戴罪之身”,被勒令留在乾清宮,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將功折罪”。
于德茂端著剛煎好的湯藥進(jìn)來,小心地放到一旁的小幾上。
正欲開口,被宋晚凝制止。
她舀一勺,當(dāng)著于德茂的面,輕輕吹涼,又毫不猶豫送入自己口中。
苦澀在口中蔓延,她面不改色咽下。
靜待片刻,才柔聲道,“陛下,該用藥了?!?/p>
秦衍緩緩睜開眼。
視線落在宋晚凝身上。
她一身素凈的草朱紅宮裝,未施粉黛,烏發(fā)松松挽起,只簪了一支素銀簪子,越發(fā)顯得纖弱楚楚,與帝王寢殿的奢華威嚴(yán)格格不入。
對上那雙失了神采的微挑桃花眼,他隨即轉(zhuǎn)移了視線。
心中情緒紛雜。
他向來利用人毫不心慈手軟。
可瞧著面前越來越似神女的面容,心中一絲又一絲他不愿深究的愧疚與憐惜,如同蛛網(wǎng),將他套得越來越牢。
宋晚凝狀若并未察覺秦衍的變化,只是用銀匙舀起一勺藥汁,輕輕吹了吹,才遞到他唇邊。
秦衍順從地張口咽下。
苦澀的藥汁滑過喉嚨,帶來一陣輕微的灼痛感。
一碗湯藥,她一勺又一勺,耐心地喂盡。
藥碗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