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南姝目光如炬,在殿內眾人臉上來回逡巡,試圖從他們細微的神色間捕捉到一絲可疑。
尤其是云熙與春露,她的視線像淬了毒的蛇信,在二人身上反復打量,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懷疑。
忽然,她猛地探出手,一把攥住春露的手腕,力道之大直接將人從地上拽了起來。
崔南姝的瞳孔驟然收縮,死死盯住春露垂落的袖口——那素色的布料上,赫然沾著幾點細碎的鵝黃,分明是皇后殿中的春蘭牡丹花粉。
狠戾的目光如刀般剜向春露,后者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渾身發(fā)顫,全然摸不清自己哪里惹了禍。
崔南姝指尖用力,從她袖口捻下一些花粉,湊近鼻尖,細細嗅聞。
春露站在原地,手腳冰涼,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隱約知道自己怕是要完。
片刻后,崔南姝倏然睜眼,眸中已是怒火熊熊,幾乎要將人焚燒殆盡。
“你去皇后的坤儀宮了?”她的聲音帶著刺骨的寒意。
春露嚇得魂飛魄散,忙跪地求饒:“娘娘!奴婢沒有!”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的辯解在空蕩的殿內顯得格外蒼白。
“沒有,那你袖上的花粉是怎么來的?”
“奴婢不知,先前還沒有的?!贝郝扼@愕看著袖口莫名出現(xiàn)的點點黃漬,這是什么?
白芷上前一步:“姐姐昨天傍晚,是不是往御花園方向去了,莫不是……在那沾染的?”
春露似抓住救命稻草般,忙回應:“對對對,昨日我去了御花園,定是在那沾染的,定是!娘娘您要相信奴婢呀!”
崔南姝卻笑了:“本宮倒忘了告訴你,這是坤儀宮春蘭牡丹的花粉,上月剛移栽到皇后的殿前,離御花園的路,可差著三座宮呢!”
“對,奴婢昨日也恍惚聽見春露姐姐說皇后娘娘?!?/p>
云熙跪坐在地上,適時出聲。
崔南姝一步步逼近春露,花盆鞋踩在地上的聲響,像扎在春露的心上:“說吧,皇后許了你什么好處,讓你在本宮身邊當眼線?”
莊嬤嬤閉了閉眼,這個壞人,只能自己做,否則……圣上知道,定要厭棄娘娘。
她猛地轉身,揚手給了春露一記耳光。春露被打得偏過頭,嘴角滲出血絲,滿眼不可置信。
“娘娘息怒!”莊嬤嬤按著春露的頭往地上磕,“春露不懂事,奴婢稍后便帶下去好好審!不能污了娘娘的眼!”
這是她親手調教出來的人,這巴掌,倒像打在自己心上。
悄悄隱退的崔云熙冷眼旁觀,暗想:好戲這才開始。
……
禁足第四日,崔南姝對著菱花銅鏡細細描眉??伤鄣椎挠羯珔s怎么也壓不住。
外殿傳來小太監(jiān)倉促的腳步聲,人未到聲先至:“娘娘,那幅刺繡香囊還是沒送出去?!?/p>
崔南姝握著眉筆的手一頓,鏡中女子的眉眼瞬間沉了下來。
“這幾日,本宮親手謄抄的詩卷,圣上拒不收納;繡的同心香囊,也被原封不動地退回。難不成非要將我禁足滿兩月,才算肯松口?”
她指尖摩挲著鏡沿,聲音里帶著自嘲,“可這深宮之中,一日便能翻覆多少風云?圣上那點憐惜,更是薄如蟬翼,轉瞬就能化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