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皇城腳下,成長于部隊大院,父親是當之無愧的頂梁柱。
叔叔們以他為首,叔叔們的孩子則以我為首。
父親習慣掌控權勢,掌控所有。小時候,每個時間段該做什么事都是被規(guī)定好的,能接觸到的人也僅限于此。
不過凡事都有兩面性,雖然被管得很嚴,但成績優(yōu)異,家里人對我很省心。
高中畢業(yè)前,父親通知我大學將在國外就讀。
我無所謂,也沒有拒絕的余地。
最崩潰的人不是我媽和我姐,是程矯。得到消息,他吵吵嚷嚷說要一起走??晌艺f,申請條件苛刻,過程繁瑣,還得考他最討厭的英語,程矯這才稍微消停。
由于獨立慣了,所以我?guī)缀鯖]什么戀家情緒。就連收拾行李,看到鐵軍把自己最愛的毛絨玩具叼過來放在行李箱里時也沒哭。
初到波士頓的那段日子很緊張,一個與我而言完全陌生,舉目無親的城市,沒有一點安全感。
但我很快適應了孤獨的生活,習慣了打跨國電話。
我離開后,程矯像個還沒斷奶的孩子。剛上大學,他的自來熟屬性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沒幾個朋友,對舍友的態(tài)度也一般。
李晨星說他因為外貌清秀,人又干干凈凈,在同屆學生里頗為有名,可是他還是不開心。
我知道。我不在,他不習慣。
周圍長輩比較傳統(tǒng),比較注重長幼有序一類的東西,程矯恰恰是程家最小的孩子。按道理講,他繼承不上什么,哥哥姐姐如此優(yōu)秀,加上他小時候特瘦,瘦得像鐵,有些人打小就喜歡欺負他,女孩子和他玩不到一塊。
除了我。
他說我的出現(xiàn)讓他的人生出現(xiàn)好轉,換而言之,我是他生命里照進去的第一束光。十幾年,不是親人勝似親人,他也莽足了勁想報答我的好。
其實我才是那個要感謝他的人。
一直以來我都習慣了照顧和遷就別人,成為了看似被簇擁,實則孤獨的人。程矯是第一個讓我脫離這種狀態(tài)的人,他為我枯燥的人生帶來了不一樣的色彩。
而真正使我余生都變得敞亮又明媚的人,是一個姑娘。
我們相識于頭等艙候機室,初見卻在更早的時候。
漸漸我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她的感覺沒那么簡單。
結果就在我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她的那天,知道了她是別人的女朋友這事兒。
奇怪的是,我并未就此感到挫敗,反倒多了幾分興致。
龔晟彬配不上她。缺愛的姑娘應該得到更多愛,而不是在他身上繼續(xù)受消耗。
于是我步步為營,不厭其煩地對她示好。
真正心動的瞬間,連自己都無從知曉,等再回過神時,早已深陷其中。
我永遠熱愛太陽,但它的光芒對孤獨的人卻是可怕的,一如深淵之上的燈火。燈越是亮,深淵越顯深邃,我的孤獨在艷陽下也那么可怖。1
就像生日那天,我站在水里,而那兩個人坐在岸邊。分明是幾秒就能到達的距離,我卻覺得他們離我有地球到冥王星那么遠。
在車里接吻那會兒,她看不到玻璃上全是霧氣,而我一下就想起《泰坦尼克號》里的橋段。不同的是我們的結局一定不會是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