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三十度的寒風像無數把小刀子,刮在臉上生疼。
王小二是被凍醒的。
不是那種尋常的冷,是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寒意,仿佛整個人被扔進了冰窖,連眼皮都凍得發(fā)僵。他費力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黑乎乎的房梁,掛著一串干癟的紅辣椒,底下結著長長的冰棱子,一晃一晃的,像是隨時會掉下來砸在臉上。
“咳咳……咳……”
旁邊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每一聲都像是要把肺咳出來。王小二轉動僵硬的脖子,看到土炕上縮著個女人,蓋著打了不知多少補丁的薄被,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她的臉蠟黃蠟黃的,嘴唇干裂起皮,咳出的痰里帶著刺目的血絲。
這是誰?
陌生的記憶像潮水般涌進腦海,帶著劇烈的疼痛,幾乎要把他的意識撕裂。
王小二,男,十八歲,大興安嶺深處靠山屯村民。父親王老實去年上山采藥摔死了,母親李秀蓮積勞成疾,癱在了炕上。家里還有個三歲的妹妹丫蛋,瘦得像只小貓。而他自己,昨天因為搶不到過冬的口糧,被大伯王富貴推搡著撞在門框上,后腦勺磕出個大洞,就這么……沒了?
“我不是在加班趕項目報告嗎?怎么會在這里?”
王小二猛地坐起身,后腦勺傳來一陣劇痛,伸手一摸,纏著厚厚的布條,已經凍得硬邦邦的。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粗糙、黝黑,布滿凍瘡和裂口,指甲縫里全是泥垢,絕對不是他那雙常年敲鍵盤的手。他那身材頎長,肩寬腰窄,穿著一件簡約而不失品味的白色襯衫,衣擺輕輕搭在深色長褲上,顯得既隨性又不失格調的帥哥氣質去哪里了?
這不是夢!他真的穿越了,穿到了這個連飯都吃不飽的
1975年,成了這個家徒四壁的王小二!
“哥……餓……”
腳邊傳來細弱的聲音,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炕角,身上只蓋著一件破舊的棉襖,凍得瑟瑟發(fā)抖。那是丫蛋,小臉凍得通紅,睫毛上都結了霜,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嘴唇囁嚅著,手里緊緊攥著一塊凍硬的窩頭渣。
王小二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疼得厲害。這是他的妹妹,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唯一的親人。
“丫蛋乖,哥這就給你找吃的。”他啞著嗓子說,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破舊的木門被推開,一股寒風卷著雪沫子灌了進來。一個穿著臃腫棉襖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三角眼,塌鼻子,正是記憶里的大伯王富貴。他身后跟著個老太太,拄著拐杖,滿臉褶子,是奶奶。
王富貴一進門就東張西望,看到炕上的王小二醒了,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喲,命還挺硬,這么快就醒了?我還以為得抬去后山埋了呢?!?/p>
奶奶拄著拐杖在地上戳了戳,尖著嗓子說:“醒了正好,省得浪費糧食。老二家的,我跟你說,你家那點土豆,先給老大拿過去,他媳婦快生了,得補補?!?/p>
李秀蓮咳得更厲害了,虛弱地說:“娘,那是我們家過冬的口糧啊,小二和丫蛋還等著吃呢……”
“吃什么吃?”王富貴不耐煩地打斷她,伸手就去掀炕角的木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的不就是我的?”
箱子里只有半袋土豆,凍得硬邦邦的。王富貴一把搶過來,掂量了掂量,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王小二看得怒火中燒,前世他就是個普通社畜,從沒跟人紅過臉,但此刻看到這對狼心狗肺的母子,一股血性直沖腦門。他掙扎著從炕上下來,雙腿發(fā)軟,差點摔倒,卻還是死死地盯著王富貴:“把土豆放下!”
王富貴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嗤笑一聲:“你個小癟三,還敢管你大伯?信不信我再給你一拳頭,讓你直接去見你爹?”
說著,他真的舉起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