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離開南璃君帳篷那天開始,不言時常收到些有點曖昧但又不過分的賞賜。
比如一雙殿前侍衛(wèi)標配的緞面靴子,一條繡得歪歪扭扭的織金腰帶,還有一枚樣式很像同心結(jié)的護身符。
說一點都不心動是假的。
不言依稀記得幾年前初見南璃君的那天,是替云琛辦差,在煙城白鷺島的一個陰雨天。
到處都灰蒙蒙的,屋檐濕漉漉,風鈴嗒嗒滴著水,雨落在草地上發(fā)出窸窣的聲響,地面慢慢積起淺淺一層白霧。
當不言護衛(wèi)著霍乾念走過去時,恰好云開霧散,一道金色日光照耀在那身影上——
一片冷寂之中,唯獨南璃君明媚奪目,笑顏如花地坐在那里,周身像度了圣光似的,有點狡黠又有點頑皮地對著他們笑。
短短一眼而已,不言感覺那光細若游絲卻極具穿透力,徑直穿透他的衣衫和皮肉,尋進他心里很深的地方,輕輕窩了下來。
從此再也沒有離開。
自那以后,每次有去白鷺島的差事,不言都會非常積極地去辦。
他并不覬覦高貴的鳳凰,也從未刻意接近過,只是遠遠瞧著就心滿意足,卻慢慢透過那圣光,意外地看見冷冰冰的、荒蕪的空洞。
從那以后,再去看南璃君的話里有話,她的小性子和小脾氣,她的虛情假意時,他總能穿透一切偽裝,看見最真實的她——
一個膽怯的、彷徨的、孤獨的孩子,坐在這權(quán)謀似海的風浪里,抱緊自己,假裝成堅強的大人模樣。
有時候,僅僅是看她一個人坐在那里得體地笑,他便心疼不已。
當在王庭狗圈里看到慘不忍睹的她時,不言內(nèi)心所有痛惜都達到了巔峰。
那一刻,他用鎧甲為她擋住身體,也多么希望能為她擋住這世界一切刀槍劍雨。
只是,愛她這件事,是他全部的愛情,卻不能是他全部的心。
所以在面對她偽裝的楚楚可憐、步步試探時,同往常一樣,他摁下如野草瘋長的愛意,拉起他霍幫親衛(wèi)的忠誠警戒,漂亮地回答了每一個問題。
很明顯,她很失望,但他毫不后悔。
因為他是霍幫親衛(wèi),忠誠早已深深刻在他的命脈里。
不言出神地想著這些,直到榻上的云琛動了動身子,嘟囔著說了句夢話,他才回過神。
他走到榻邊仔細查看云琛,雖然她還渾身裹滿血漬斑駁的草藥布巾,一身濃濃的藥味,但人已經(jīng)從昏迷轉(zhuǎn)為熟睡,脫離生命危險。
不言安心許多,在帳子里環(huán)顧一圈,到處檢查仔細,又去看了眼帳外守衛(wèi)的一隊親兵護衛(wèi),全是霍乾念在領軍出戰(zhàn)之前,專門留下來護衛(wèi)云琛的。
見四處無恙,守衛(wèi)得十分森嚴,他走到云琛榻邊席地而坐,像是在對云琛說話一般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