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看起來,嚴栩安真的沒想要放過我。晚上我還是睡在我們的臥室,本來我們兩個一人一張床清清白白,他半夜卻往我的被子里鉆。
一張單人床早就睡不下兩個男人,我被他擠得背對著他貼在墻上,他的下巴頦戳在我肩上,咬著我的耳朵說他還想要接吻。
我不想理他,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膽子更大起來,舌頭一直舔我的脖子,簡直把我當作一支雪糕在咬。“你好香哦?!彼€要發(fā)表感想。
我現(xiàn)在確實很香,因為我用的是他的沐浴露,說是什么馬鞭草,我只覺得是一塊很甜的檸檬糖。我們身上是相同的味道,他說得讓我覺得我也餓了,忍無可忍地翻身,一口咬上他的嘴唇。
他喜歡接吻,我也喜歡。親吻有它自己的一套語言,比如說嘴唇碰到臉頰是你好,碰到嘴唇是我愿意了解你,碰到舌頭就多多少少和進一步的愿望有關。
我的手越過他的肩膀往床頭摸,我知道那里放著一包夾心果汁軟糖,是他買給他自己吃的。我嘗過一塊,橙子味,也說不上好吃或者不好吃。我捏起一塊咬開,把里面的糖漿涂到嘴唇上,掐他的腰示意他來舔。他聽我的話,舌尖卷掉糖漿,又送還回我口中?!霸趺礃??”我含糊地問他,“甜不甜?”
“另一個……”
“嗯?”
“另一個口味的……更好吃一點。”
重點是這個嗎?
他在用說情話的語氣挑選果汁軟糖的口味,他是故意的,或者不是,我也分不清楚。我早就應該知道了,嚴栩安只是看著一個花瓶都深情。我真的拿他沒辦法,只能抓一把軟糖,一顆顆找他說的另外一個口味,再故技重施一次。他說的不錯,這是要比我們剛才吃的更好吃一點。
折騰完一通后他什么都不要做了,只是想睡。嘴里還念著吃過糖要先去刷牙,身體卻在床上倒著一動不動?!拔谊P燈了?!贝差^的小夜燈他也要關上,他居然是真的想睡。
開玩笑,我怎么可能還能睡得著。他把我搞得完全清醒,自己居然要睡。我搖晃他的肩,揉他的腰,他都不睜開眼睛。
然后我去摸他的手,我想到小時候我很羨慕他的手,修長的,有分明的骨節(jié)的,大人的手。我當然是用我九歲時的手在和他對比,當時我還怕我不會長大,永遠是個小孩子那樣肉團子一般的手。
現(xiàn)在我的手比他的大了,雖然只是一點點,半個指甲左右。我之所以知道得這么清楚是因為我們正在十指相扣,他很享受地閉著眼睛讓我玩他的手。他這雙手握粉筆,敲論文,寫教案,還他媽的被我弄了一手shi。我快要生出戀手癖了。
我不知道我們現(xiàn)在這樣到底算什么,起碼我們肯定算不得是在交往,打過一炮就算是交往的話,他交往過的人說不定得坐滿整個教室。我不由得要想象那階梯教室坐的全是他的前男友的盛況,上課前他們交頭接耳,談論的是老師的身體哪里最敏感。他在課上點名字要他們上黑板來答題,其實是在發(fā)號碼牌,是今晚允許誰帶他回家。
現(xiàn)在我也有資格坐在教室里,一個剛剛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新生,一眼看去沒有任何特殊之處,我也不能確定老師會不會真的愿意比看其他人多看我一眼。或許他也真的只是拿我在填他失戀的空檔——因為他的得意門生轉投了其他人的麾下。
好吧,也沒有關系,我不在乎做
造物
許加寧在十三歲那年初步跨入青春期,純白的房子里多出一條岔路。
他愛好搭房間,像生物的復制和增殖,一間房間后面生長出同樣溫度和色彩的另一間。那種均一的純白不像是能夠孕育出生物的顏色,也許它并不是白,只是一種接近白色的感覺。但是反正,他經過的每一間房間,在經過長短不定的時間后,里面都會繁衍出活體。比如說牡蠣。
那這些房間就像貝殼。
這條新的岔路的窗欞下長出一個奶油白色的男人,他也是牡蠣和珍珠的某種異體。許加寧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全身赤裸,心無旁騖地咬一顆冰塊。
許加寧并不意外,房間里長出人已經不是第一次。離花園最近的房間里曾經長出過一個編麻花辮的小女孩,她的頭發(fā)是淺金色,皮膚是純白色,眼睛是粉紅色。她是從浴缸里長出來的,臍帶還與浴缸的下水口相連。她的頭發(fā)完全是shi的,像是剛被娩出的樣子。許加寧拿來浴巾讓她擦頭發(fā),她聽話地擦,頭發(fā)連同半顆頭一起被揉散在浴巾里,眼球脫落滾到他腳下,所以他們只是看起來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