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任何區(qū)別,易地而處,我確信他也會和我開一模一樣的玩笑。說不定本來就是他先講的——我倒打一耙。他怎么證明他沒有對這里的某一個人講過,他的名字叫許加寧?
我肆無忌憚地看他,我得在看著他的時候才知道我自己是個什么東西,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體系能夠相信和指望。他人愿意信我,是我不信他們,不與他們對話。他們連我這樣的人都要給予尊敬和諂媚,就能見得他們到底有多不靠譜。
因此散落在四面八方的我的碎片唯有在另一個我處能夠被收集起來,就是我哥哥。我看著他對他點頭,反正是化裝舞會,那要他反過來叫我一聲哥哥也沒有什么不可以。他還是被我逗笑,然后遂我所愿真的這樣叫我,舌尖要輕輕在上顎上重復點兩下,我真正的生命之起源。
我的全身被他的聲音撞得發(fā)麻,莫非我喊他哥哥的時候也這么惡心人?還是比他更惡心人?我的臉紅到耳朵根,當然也被他捕捉到?!霸趺戳??”他問我。他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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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我也沒有那么想要,我享受這個,對地點很講究,不喜歡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野餐。嚴栩安本來就是我的,我不差這一時。但我又知道他這樣一個人在我面前,我淺嘗輒止才是不禮貌。我把他往隔間里推,他不反抗,還在咬著我的耳朵對我開玩笑:“那你要我叫你哥哥,是不是我們也要反過來?”
他做夢,想都別想。我用牙齒把他領(lǐng)帶拽松,解他衣服的扣子。我看到他鎖骨上的穿孔還在,嵌著一顆很小的銀釘——alv的遺跡他還留著呢。我沒對alv講過,他其實根本沒有愛全,他的作品還可以精益求精。我和嚴栩安他都沒有看全過,他愛了這樣久,結(jié)果只能愛我們的一部分。也許是他們眼瞎根本看不到,嚴栩安眼睛里長著蝴蝶,睫毛翕動就是蝴蝶振翅,只有我能欣賞到。
我不知道那藝術(shù)品展出結(jié)束了沒有,我能聽到外面的聲音,反正很混亂,亂到我們在這里即使不刻意斂住聲音大概也沒人能知道。但我總恍然覺得,我能從不絕于耳的雜音當中分辨出費其鈞的講話聲,因此我要懷疑,他是不是也能從臺下的噪音當中準確過濾出嚴栩安蓄意的喘息。還只是接吻而已,他喘個屁。
衛(wèi)生間的隔間還是太小,我的腿快要抽筋,手頑強地在他肚臍下面胡亂摸,要扯他的褲子。他安撫我,讓我別急,因為他今天的褲子穿得很麻煩,拉鏈不在前面,在側(cè)面。他玩笑得逞一樣笑得肩膀在抖,抓著我的手讓我摸他的腰側(cè),摸到一個隱藏的金屬扣。
他說你慢一點哦,我就只有這一條褲子,要是被你弄壞,我等下只能光著出去了。他這句話不像是對現(xiàn)在的我說,像是在對九歲的我說。也許他真的說過也說不定。
我應該沒把他的褲子扯壞,但他怕是也別想要再光鮮亮麗地回去。我的經(jīng)驗還是不足,費點力氣才能找到一個勉強合適的角度將我自己塞進去。歸根結(jié)底是我三心二意,腦子里幾件事并行,才難以集中精神。
他很從容,主動把腰往上抬,讓我來得更加輕松一點。在我眼里他這個姿勢下流至極,惡狠狠地勾起我進一步的探索欲望。我把一只手從他腰側(cè)伸到他前面去摸他,他果然一樣有反應。我舔他的耳朵時舔到一口發(fā)苦的香水,那味道在我舌尖好難散掉。我握住他,對他說我們一起。
他不止是蝴蝶,他還是花,會流甜蜜的花液。汁水順著我的手指和他的腿往下流淌,滴在游輪金碧輝煌的地面上。我這一刻才徹底被撩起來,原來我不是不想要,我是清心寡欲太久,就差一點刺激,之后就要一發(fā)不可收拾。
我嘴里還是他的香水味,每吐出一個字都像要吐一片花瓣。我進來這洗手間的時候應該是七點多,現(xiàn)在頂多八點。我估算了一下時間,不知道到底要幾點結(jié)束——我們也不一定非要等到結(jié)束。我還不愿意出來,頂著他說讓他結(jié)束后來找我,我的房間是——我的房間是多少來著?他還是笑,說出我的房間號:我知道,我去,你等我。
我被他幾句話搞得頭腦發(fā)鈍了,這才多久,我就忘了他這個人直白到犯賤的程度。等他慢條斯理地從地上把褲子拾起來的時候我才想到要問他,所以你在這里做什么?你老公正在外面當社交中心,你怎么不過去和他站在一起接受朝拜?
我被他的語言影響,讓我特意用一個很低級的詞來形容費其鈞:你老公。雖然未婚夫也并沒有好到哪里去,聽上去更像個尖酸刻薄的諷刺。他們這種大家族玩得實在很大,我還是沒能完全適應。嚴栩安馬上對我說不是,其實費其鈞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見過他,不知道他長什么樣。
我腦子更加鈍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他在說什么。費其鈞還沒見過他?也就是說這老太太只負責拉郎,剩下的都讓當事人自己去完成?
他看出來我疑惑,說他這一次的確是要和費其鈞見面的。這句話剛出口我就馬上不爽,他可真大膽啊,當著我的面說會和別的男人見面。所以說到底是有多大的家族產(chǎn)業(yè)要你們兩個人當助力,其他人都不能代替?
上一次在我走之前我就該問的,當時忍住了,疑惑卻始終是在我腦子里蒸騰的那個疑惑,未曾隨著時間推移減淡過半分。嚴栩安告訴我,費其鈞他爸爸發(fā)家致富的手段不光明,一個暴發(fā)戶永遠得不到真正的認可,他急迫地需要一個人來給他背書。老太太恰好能做這個人,與此同時她要相對應的資源來交換。而且沒什么比lgbt再政治正確,他們學校學比較文學的都在拿酷兒當the寫論文呢,時髦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