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胡惟庸府邸,燈火通明。
作為權(quán)傾朝野的左丞相,他的府門前,第一次變得如此車水馬龍。
一頂頂轎子在黑夜中悄無聲息地落下,一個個平日里眼高于頂?shù)某写髥T,此刻卻都收斂了所有的傲氣,恭敬地遞上拜帖。
書房內(nèi),紫檀木桌上,名帖已經(jīng)堆成了小山。
胡惟庸端坐于太師椅上,手里把玩著兩顆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聽著心腹管家的匯報。
“相爺,光是三品以上的京官,今天就來了不下二十位。”
“他們都說,陛下要清丈田畝,這是要斷了咱們讀書人的活路,想請相爺您,為天下士人做主??!”
胡惟庸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做主?
他緩緩放下核桃,拿起一張名帖,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隨手扔進了火盆。
“陛下不是要斷讀書人的活路?!?/p>
“他是要斷我們的活路?!?/p>
管家心中一凜,不敢接話。
“去告訴他們?!?/p>
胡惟庸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面一個個焦急等待的身影。
“就說我胡惟庸,也是讀書人出身,食君之祿,忠君之事?!?/p>
“陛下的旨意,我不敢妄議。”
“但是”
他拉長了語調(diào)。
“國朝以孝治天下,祖宗之法不可變,圣人之言不可違?!?/p>
“此事,我會在朝堂上,向陛下,向太子殿下,討一個說法的?!?/p>
管家眼睛一亮:“相爺英明!”
胡惟庸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他要的,從來都不是阻止清丈田畝。
他要的,是借著這股所有士大夫的滔天怒火,將自己推上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
一個,能與皇權(quán)分庭抗禮的高峰!
與胡惟庸府邸的熱鬧截然不同。
韓國公,右丞相李善長的府邸,卻是大門緊閉,一片寂靜。
門口只掛著兩個字——“養(yǎng)病”。
所有前來拜會的官員,無一例外,全都吃了閉門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