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府。
書房里,那盞徹夜未熄的燭火,終于跳動了一下,然后歸于寂滅。
天,亮了。
可胡惟庸覺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一夜未睡,就那么枯坐在太師椅上,像一尊失去了魂魄的泥塑。
陳寧和涂節(jié)早就告辭了,走的時候,腳步虛浮,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丞相府的下人端來早膳,又悄無聲息地撤走,動靜不敢發(fā)出一絲。
整個相府,都籠罩在一片死氣沉沉的壓抑之中。
“呵”
胡惟庸忽然發(fā)出了一聲干澀的笑,像是喉嚨里卡著一口生銹的鐵。
他笑自己。
笑自己竟然妄想用“規(guī)矩”去跟一個親手制定了規(guī)矩,又能隨時砸爛規(guī)矩的人斗。
他以為自己在下棋,步步為營,算計深遠(yuǎn)。
殊不知,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把他當(dāng)成棋手。
他只是棋盤上,一顆隨時可以被捻起,被丟棄的棋子。
不,連棋子都算不上。
他只是棋盤上的灰塵,皇帝覺得礙眼了,吹口氣,就散了。
這種無力感,比任何刀劍加身,都要來得恐怖。
它摧毀的不是你的身體,是你的意志,是你窮盡一生建立起來的所有認(rèn)知和驕傲。
“來人?!?/p>
胡惟庸的聲音,沙啞得不像是他自己。
一個管家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躬著身子,連頭都不敢抬。
“備車?!?/p>
“相爺,您您要去哪?”
“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