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西山,荒草萋萋。
一座孤墳,沒有石碑,只有一個小小的土包,在冬日的寒風中顯得格外蕭索。
顧蘭心跪在火盆前,將手里的紙錢一張張?zhí)磉M去。火光跳躍,映著她沒有血色的臉,那身半舊的靛藍襖裙,讓她看上去更添了幾分可憐。
林嘉佑就站在她的身側(cè),一身素凈的灰色長袍,身形挺拔如竹,面容溫潤,可那雙眸子,卻比這冬日的寒潭還要深冷。
風卷著紙灰,打著旋兒飛向遠處。
“好了。”林嘉佑淡淡地開口,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
顧蘭心聽話地停了手,她站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塵土,低眉順眼地走到林嘉佑身后,站定。
“嘉佑,伯母她……泉下有知,看到你如今這般,定會欣慰的?!?/p>
林嘉佑沒有回頭,只是看著那座孤墳,唇角勾起一抹無人看懂的弧度。
“欣慰?”他輕聲重復著這兩個字,語氣里帶著幾分嘲弄,“她若真的欣慰,當初便不會那般輕易地就去了?!?/p>
顧蘭心不敢接話,只能沉默地站著。
林嘉佑終于轉(zhuǎn)過身,目光落在她的臉上,那審視的眼神讓她渾身不自在。
“昨夜府里的事,你都聽說了?”他問。
顧蘭心心頭一緊,連忙點頭:“聽說了?!?/p>
“說說你的看法?!?/p>
顧蘭心愣了一下,她沒想到林嘉佑會問她這個。
她絞著衣角,斟酌著開口:“清辰妹妹她……她大約只是一時糊涂。錢公子與她一同長大,或許是受了小人蒙騙,才……才做出那等荒唐事來。”
“荒唐?”林嘉佑笑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我倒覺得,她清醒得很。”
顧蘭心低下頭,不敢再言語。
山風吹過,揚起她的發(fā)絲。她覺得有些冷,下意識地攏了攏衣襟。
她看著眼前這個俊雅無雙的男人,心中那點卑微的愛戀與巨大的恐慌交織在一起,讓她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氣。
她的手,悄悄地,撫上了自己的小腹。
那個動作很輕,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期盼與珍重。
她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有件事,想告訴你?!?/p>
這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籌碼。
林嘉佑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一瞬,隨即,像是沒有看到她那滿含深意的動作和眼神一般,淡淡地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