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樓,乃煙花之地,入夜后燈火通明,猶如璀璨星辰落入凡間。河面上,有畫舫緩緩駛過,船上的絲竹與樓內(nèi)的歡聲笑語混在了一起。
樓內(nèi),珠簾輕垂,光影交錯,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曖昧的氣息,賓客飲酒作樂一派紙醉金迷。
趙之棠在門口與柳括道了別,自己邁步踏入了春香樓。
才剛進(jìn)門,只聞甜膩的香風(fēng)撲鼻,一群風(fēng)姿綽約的女子隨即迎了上來,笑語嫣然,媚眼如絲。
老鴇勿忙迎了上來:“大官人,里邊請!看中哪個姑娘隨便帶進(jìn)房便是!”
趙之棠沒來過春香樓,但見這里的一切卻熟悉得很,似在夢中見過一般。
老鴇的話,趙之棠一句也沒聽進(jìn)去。他穿梭于其間,完全置身事外,與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他目光空洞無物,全然無心欣賞這旖旎春色。
忽然間,一雙溫軟如玉的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輕柔地喊他。趙之棠眉頭緊皺,腦海中竟浮現(xiàn)出宋魚那雙清澈如泉的眼眸。
眼前這些女子,或香氣四溢過于分芬芳,或頭飾發(fā)簪、錦緞綾羅搭上俗脂艷粉,全然沒有一絲溫柔之意。
趙之棠不覺低低一笑:“不是這樣的……”
他腦中浮現(xiàn)出宋淺笑時嘴角勾起的溫柔弧度,耳畔響起她輕聲細(xì)語間流露出的純真與堅韌。
周圍的喧囂漸漸遠(yuǎn)了,他的眼中只剩宋魚一人的身影,在這煙花之地,顯得格外孤寂而執(zhí)著。
趙之棠獨自站在窗前,凝視著遠(yuǎn)方,眉宇間滿是化不開的愁緒。
隱約間趙之棠憶起夢中曾來過此地,夢中他追著宋魚而來,而宋魚在這里被逼賣身,一群春香樓的恩客將她逼到了二樓的窗邊。
緊接著就是驚心動魄的那一幕,宋魚從二樓的窗上一躍跳入奔流的河水,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雖然只是夢里的情景,但趙之棠一想到卻總是心驚膽戰(zhàn)。
宋魚跳河前那一張淚流滿面和絕望的臉,深深地啊刻在了趙之棠的腦海里,他頓時生出了眾多的心疼和不忍。
那樣善良、溫柔的人,被他的兄弟趙侍郎趙瑞逼到不得已自盡而亡,她是有多么的絕望和無助,而這府里竟沒有一個人與她為伍。
趙瑞的母親虐她,趙瑞的小妾欺辱她,趙瑞更是視視如草芥、一點不念夫妻之恩。
是?。∵@樣的宋魚,除了自己想辦法脫身之外,還能如何?
趙之棠來這春香樓,本是想借酒消愁,找個美人溫柔鄉(xiāng)忘掉宋魚的,卻不料,這樓中的每一處都在提示著她的名字。
趙之棠無奈起來,他催促自己要盡快忘記,而后信步走到一處偏僻的角落,在半舊的梨花木桌旁坐下,點了一壺女兒紅,又對著一副殘棋,自己同自己下起棋來。
老鴇干了這么多年,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恩客,哪怕禁衛(wèi)軍來的人不多,也從未有如此無趣的。
老鴇對小廝道:“你去把怡春找來,讓只著薄紗便可,入夜前將這人拿下。我就不信了,這春香樓還沒有誰干凈著進(jìn)來干凈著出去的!若真有,豈不砸了我的招牌?”
片刻之后,花魁怡春果真身著薄紗、步履輕盈得似仙子踏月般來到趙之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