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七年,冬。
鉛灰色的天空飄著碎雪,落在京郊那片荒蕪的亂葬崗上,給林立的孤墳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蘇晴跪在一座新墳前,指尖凍得發(fā)紫,卻依舊小心翼翼地拂去碑上的積雪。碑上沒有名字,只有一個簡陋的“母”字,是她用燒黑的木炭一筆一劃寫上去的。
三天前,她那瘋瘋癲癲的娘咽下了最后一口氣,臨死前緊緊抓著她的手,渾濁的眼睛里突然迸出一絲清明,反復(fù)念叨著:“藏好……別信任何人……骨笛……”
話音未落,人便去了。
蘇晴用單薄的身子,在這冰天雪地里挖了個淺坑,將娘葬了。她沒有哭,只是那雙本該清澈的杏眼,此刻沉得像結(jié)了冰的寒潭。
她今年十五歲,從有記憶起,就跟著瘋娘在這亂葬崗附近的破廟里棲身。娘時瘋時醒,清醒時會教她認(rèn)些奇奇怪怪的草藥,說些晦澀難懂的口訣,還會拿出一支通l瑩白的骨笛,說是家傳之物,讓她務(wù)必收好,絕不能示人。
“娘,雪大了,我該走了?!碧K晴對著孤墳低語,聲音平靜得不像個剛失去親人的少女,“您放心,我會活下去的?!?/p>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將那支冰涼的骨笛貼身藏好,轉(zhuǎn)身往破廟的方向走。單薄的青色布衣根本抵擋不住刺骨的寒風(fēng),她縮了縮脖子,腳步卻穩(wěn)得很。
剛走出沒幾步,一陣極輕的腳步聲自身后傳來。
蘇晴的腳步頓住,眸色微沉。這亂葬崗平日除了收尸的仵作,極少有人來,更別說在這風(fēng)雪交加的夜晚了。
她沒有回頭,只是不動聲色地將手按在了藏在袖中的一把小銀匕上。這匕首是娘留給他的,說是能防身。
“小姑娘,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嶺的,不害怕嗎?”一個沙啞的男聲響起,帶著幾分不懷好意的打量。
蘇晴緩緩轉(zhuǎn)身,看到三個穿著黑衣的漢子,正圍著她,臉上帶著貪婪的笑。為首的是個刀疤臉,眼神像狼一樣盯著她單薄的身子。
“幾位大叔有何事?”蘇晴垂下眼瞼,掩去眸中的冷光,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怯懦。
“嘿嘿,看你這細(xì)皮嫩肉的,在這破地方可惜了?!钡栋棠槾炅舜晔郑案鐜讉€走,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比在這陪著死人強(qiáng)多了?!?/p>
另一個矮個子附和道:“就是,我們老大可是城里張府的管家,帶你回去讓個丫鬟,也比在這凍死強(qiáng)啊?!?/p>
蘇晴心中冷笑。張府?她隱約聽娘清醒時提過,京中張?zhí)禉?quán)勢滔天,手段狠辣,幾年前曾派人追查過什么,與她們母女的逃亡似乎有關(guān)。
這幾人,怕不是什么張府管家,而是沖著她們來的。
“我……我不去,我娘剛走,我要守著她?!碧K晴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看起來害怕極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刀疤臉臉色一沉,“給我把她綁了!”
兩個漢子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抓蘇晴的胳膊。
就在他們的手快要碰到蘇晴時,蘇晴突然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