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勝兇并不細(xì)嫩的臉皮頓時有點發(fā)紅,但他還是在這新秋亭里爭辯道:“詩詞……詩詞不過小道,況且那兩首還只是詞,詞更是詩余,在喜好詩詞之人的眼里或許已經(jīng)是達者,但在我這兒可是不夠的?!?/p>
白玲兒卻無情戳穿了同僚:“詩詞小道?老高啊老高,我看你分明是自己寫不出好詩,眼紅別個徐先生吧,畢竟別人修的是道門,花在儒家的心思上肯定沒那么重,可不像某些人,曾經(jīng)一門心思撲在上面,天天都寫浪費了不知道多少紙張,卻連能看的都沒幾首?!?/p>
高勝兇的臉更紅了,哼哼唧唧了兩聲:“那是我過去年少無知,誰……誰年少無知的時候,還沒做過荒唐事?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醒悟過來,詩詞不過是玩弄辭藻,文章才最能承載真意,要是他做文章的水平也有作詩這么高,我敬他一聲先生還差不多?!?/p>
“說的跟徐先生稀罕你喊他一聲先生似的,以后恐怕是你想喊別人還嫌吵著耳朵呢?!?/p>
白玲兒話中若有所指,指的其實是酥酥,就憑酥酥和那位道門大真人的親近勁兒,指不定徐真人以后在百羽王朝里面是個什么地位呢,指不定整出來國師來。
高勝兇聽不出來暗指,但他的不服氣卻溢于言表:“徐真人稀不稀罕是徐真人自己的事情,這天底下一人視如珍寶而另一人卻棄如敝屣的事物多了去了,我何必因為他不稀罕,就改變自己的看法呢?”
在旁邊默默聽到了現(xiàn)在的謝瓊文猶豫了一陣,還是開了口糾正道:“高使者的意思是徐先生是因為兩首詩詞才在我們書院被稱為先生?但這和實情有些不大相符,大多數(shù)書院弟子是隨著何大先生喊他一聲先生,但三位大先生乃至沈院長卻也都敬他一聲先生,不是因為詩詞,而是徐先生做了對書院乃至整個儒家傳承都極為有益的大義之事。”
高勝兇愕然了一下,他還以為徐年在儒道上的成就,不過就是那兩首詩詞而已,原來還有其他的嗎?
他忍不住問道:“大義之事?他一個道門大真人,能做什么事情幫到了儒家傳承,還能得到那位沈院長的敬重?”
謝瓊文卻搖了搖頭:“我只是從剛才在觀山水樓門前見到的那位錢師兄處聽說過,但徐先生具體是做了什么事情,錢師兄支支吾吾語焉不詳,我也就無從得知了?!?/p>
高勝兇陷入了沉思。
沈其風(fēng)作為有鹿書院的院長,無論境界還是地位都是名副其實的儒家執(zhí)牛耳者,難道說徐年在這儒家圣地里有一聲徐先生的敬稱,當(dāng)真不是因為詩詞和五品境界得來的,不是他所想的那樣,這一聲先生里半是敬半是客氣?
白玲兒沒這么在意先生不先生,不過她對徐年倒是有些興趣。
“小謝呀,其實剛剛我就好奇了,你和那位徐真人似乎是認(rèn)識?”
謝瓊文微微頷首,苦笑道:“認(rèn)識是認(rèn)識,只是這說來都是慚愧,我以前仗著家世出生,在徐先生面前肆意妄為,結(jié)果卻是自討苦吃?!?/p>
雖然說來尷尬,但是面對自己過去的錯誤,也是謝瓊文這些日子以來的明悟之一,所以白玲兒好奇追問了一句,他便也沒藏著,把過去和徐年間的矛盾,大致說了一下。
白玲兒看著謝瓊文的眼神,頓時多出了三分敬佩,她在謝瓊文的肩膀上拍了拍,嘆了口氣道:“小謝啊,沒看出來你膽子原來這么大啊,別人是欺軟怕硬,你是軟硬都欺啊,道門大真人的面前你也敢耍威風(fēng)?能活到現(xiàn)在,在書院的教導(dǎo)下重新做人,能有機會在這里和我們說起從前,都得感謝徐真人宅心仁厚啊,沒和你計較啊?!?/p>
謝瓊文苦笑中有點委屈:“我當(dāng)時也不知道徐先生是道門大真人,要不就算是囂張跋扈,也沒那個膽子……”
時辰差不多了之后,謝瓊文便帶著白玲兒和高勝兇去了距離修身林最近的一處庭院里面,之后基本就沒謝瓊文的什么事了。
庭院里面已經(jīng)擺了美酒茶茗,只需要等到修身林開啟,要進修身林的進修身林,不必進修身林的就在院子里如有鹿書院發(fā)出的請柬一樣,坐而相談共同探討先賢文章。
謝瓊文離開這間已經(jīng)坐著不少名士大儒的院子里時,正好遇到了何師兄帶著徐年和張?zhí)焯爝M來。
擦肩而過時打了聲招呼。
恩怨早已隨風(fēng)而去,只剩下舊識相遇的禮貌。
“……苦梅書院、銅鼓書院、洞天書院、千松書院,甚至就連玄雍國的子規(guī)書院都來了,這次來的書院可比我想象之中還要多得多了?!?/p>
庭院之中,有著許多和有鹿書院明顯有所區(qū)別的書院弟子服,何霄一邊領(lǐng)著徐年和張?zhí)焯焱锩孀撸贿叺吐暈槎私榻B著這些弟子服都屬于哪個書院。
有鹿書院沒有排出個席位先后,不過來者大作都心中有數(shù),沒有隨便坐。
譬如已經(jīng)在場的何大先生。
他旁邊的位置便空著,但沒有人會隨隨便便地坐過去。
“徐先生,這邊!來,快來這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