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里的燈光似乎在這一刻變得刺眼。
蘇婉晴的手指搭在口罩邊緣,指尖微微用力,布料從她臉上滑落的瞬間,顧辰的呼吸停滯了。
她的臉比廣告牌上更生動——眉骨到鼻梁的線條干凈利落,唇色是自然的淡紅,沒有熒幕上那種精心修飾的艷麗。但最讓顧辰心臟發(fā)緊的是她的眼睛,那雙杏眼依然和八年前一樣,眼尾微微上挑,像是藏著無數(shù)未說出口的話。
包廂里鴉雀無聲。
小林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陳明張著嘴,啤酒杯傾斜到一半,酒液順著桌沿滴落在地。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暫停鍵,目光死死釘在蘇婉晴臉上。
顧辰的右手無意識地收緊,玻璃杯在他掌心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脆響。
咔——
高腳杯碎裂,紅酒潑灑在桌布上,像一灘蔓延的血跡。玻璃碎片飛濺,其中一片劃過顧辰的虎口,另一片擦過蘇婉晴的指尖。
血珠通時從兩人手上滲出來。
顧辰的瞳孔驟然收縮。
蘇婉晴卻笑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已指尖的血,又抬眼看向顧辰,緩緩將手指舉到唇邊,輕輕舔掉了那滴血。
顧隊長,她的聲音很輕,卻像刀子一樣扎進顧辰的耳膜,你欠我1832天零6小時的解釋。
顧辰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1832天零6小時。
精確到小時。
他的大腦自動計算出了這個數(shù)字代表的時間——五年零四天六小時。從他們最后一次見面到現(xiàn)在,正好是這個時間。
她竟然在數(shù)著日子。
……什么解釋?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已的。
蘇婉晴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比如,為什么當年一聲不響就走?
玻璃碎片還扎在顧辰的掌心,但他感覺不到疼。他的視線落在蘇婉晴的指尖上,那里有一道細小的傷口,血珠已經(jīng)凝固。
他想伸手去擦,卻發(fā)現(xiàn)自已沒有資格。
……我說過了。他低聲道,我們不合適。
不合適?蘇婉晴輕笑一聲,因為我家有錢?因為你爸破產(chǎn)?還是因為——她突然俯身,雙手撐在顧辰兩側的桌沿上,距離近到他能聞到她發(fā)絲間的茉莉香,你覺得我蘇婉晴是那種會在意這些的人?
顧辰的呼吸一滯。
她的眼睛近在咫尺,睫毛幾乎要掃到他的臉。他能看清她瞳孔里自已的倒影——一個面色蒼白、眼神躲閃的懦夫。
……不是。他艱難地開口。
那是什么?
顧辰的右手無意識地握緊,玻璃碎片更深地扎進皮肉,血順著指縫滴到桌上。但他沒覺得疼,比起蘇婉晴此刻的眼神,這點疼痛簡直微不足道。
……我不能拖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