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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手,想撫我的頭,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那天晚上,她沒回自己房間,就在我床邊的地毯上坐了一夜。
我也沒睡著。
我們母女倆,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在同一個黑夜里,睜著眼睛到天亮。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
媽媽贏了爸爸,但她也輸給了什么東西。
第二天,王老師的電話打到家里。
我不知道老師跟媽媽說了什么,只看到媽媽掛了電話后,在陽臺上站了很久。
下午,她對我說:“多多,王老師說你最近畫畫進步很大,想介紹個更厲害的老師給你,我們?nèi)タ纯?,好不好??/p>
我知道她在撒謊。
她的眼眶是紅的。
但我還是點了點頭。
那個地方和我去過的所有畫室都不同。
房間很暖和,鋪著軟地毯,墻是淡黃色的。
一個聲音很溫柔的阿姨接待了我們,她不像老師。
她沒有讓我畫畫,而是指著一個裝滿沙子的大盤子,和旁邊架子上的許多小玩具。
“這叫沙盤,是個小世界。你可以在里面建任何你想建的東西,沒有對錯?!?/p>
我看了看媽媽,她對我擠出一個鼓勵的笑,嘴角卻在抖。
我走到沙盤前,抓起一把沙子。
沙子從我指縫里流下去,涼涼的,很舒服。
我從架子上拿起一個代表爸爸的男人玩偶,沒有猶豫,把他深深地埋進沙子最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