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月光與舊照片（第1頁）

宴會廳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門在沈初身后無聲合攏，隔絕了身后那片狼藉的喧囂，也切斷了最后一絲虛假的光源。門外的夜風(fēng)帶著初秋的涼意，猛地灌入沈初的口鼻，冰冷、干燥，帶著自由的氣息，卻也像無數(shù)細(xì)小的冰針，刺得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一陣生疼。

她站在燈火輝煌的酒店廊下，身后是巨大的玻璃幕墻，映著里面依舊凝固如畫的混亂場景——霍津臣僵硬的背影，林薇抱著孩子啜泣的柔弱姿態(tài)，無數(shù)張驚愕、探究、幸災(zāi)樂禍的臉孔。像一場荒誕劇的定格海報。她成了海報外唯一的觀眾，一個被強(qiáng)行驅(qū)逐出場的局外人。

高跟鞋踩在冰冷的石材地面上，發(fā)出空洞的回響。左手無名指根部，被戒圈強(qiáng)行扯脫時刮破的傷口還在滲血，蜿蜒的血線順著白皙的指節(jié)流下，滴落在深色的裙擺上，洇開一小片暗色的濕痕。她卻感覺不到疼。身l里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那聲石破天驚的“爸爸”震碎了，只剩下一種巨大的、冰冷的麻木，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沉重得讓她幾乎抬不起腳。

夜風(fēng)吹動她鬢邊散落的發(fā)絲，刮在臉上，帶著細(xì)微的刺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涌入肺腑，帶來一陣短暫的、刀割般的清醒。

“霍太太……”一個穿著酒店制服、經(jīng)理模樣的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臉上帶著職業(yè)化的擔(dān)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窺探，“您的手……需要處理一下嗎？我們休息室有醫(yī)藥箱?！?/p>

霍太太。

這三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jìn)沈初的耳膜。她猛地抬眼，看向那個經(jīng)理。她的眼神不再是宴會廳里那種完美的、溫順的平靜，而是像淬了寒冰的利刃，銳利、冰冷，帶著一種瀕臨破碎邊緣的瘋狂。那目光太過駭人，經(jīng)理被她看得心頭一悸，剩下的話卡在喉嚨里，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沈初沒有回答。她甚至沒有再看那個經(jīng)理一眼。她只是緩緩地、用一種近乎殘忍的冷靜，抬起那只正在流血的手。殷紅的血珠沿著指尖滑落，砸在地上，發(fā)出細(xì)微到幾乎聽不見的“嗒”聲。她看著那刺目的紅，眼神空洞得可怕。然后，她猛地將那只血淋淋的手，用力地按在了自已深色的、價值不菲的裙擺上！

布料瞬間吸飽了溫?zé)岬难海瞧瞪臐窈垩杆贁U(kuò)大，變得粘膩、沉重。她像是要用這污穢的血，徹底弄臟這件象征著“霍太太”身份的華服。動作粗暴，帶著自毀般的快意。

經(jīng)理被這舉動驚得倒抽一口涼氣，徹底噤聲。

沈初收回手，不再看裙擺上那片狼藉的污漬，也仿佛感覺不到那粘稠的觸感。她挺直脊背，像一個即將奔赴戰(zhàn)場的士兵，盡管內(nèi)心早已千瘡百孔。她踩著那雙纖細(xì)卻依舊穩(wěn)定的高跟鞋，一步一步，朝著酒店外無邊無際的夜色走去。背影決絕，單薄，卻帶著一股毀天滅地的寂靜力量。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空曠的廊下回蕩，越來越遠(yuǎn)，最終被城市的夜風(fēng)徹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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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廳內(nèi)，死寂終于被打破。

凝固的空氣如通被投入石子的冰面，裂開無數(shù)細(xì)紋，嘈雜的議論聲、驚呼聲、壓抑的抽氣聲瞬間如通潮水般洶涌而起，幾乎要掀翻華麗的水晶吊頂。

“天啊……那孩子……真是霍總的？”

“林薇？她不是出國好多年了嗎？怎么突然帶著孩子回來了？”

“霍太太剛才……那眼神……嚇?biāo)牢伊恕?/p>

“戒指都扯掉了！還流血了！這婚……還能繼續(xù)嗎？”

“嘖，豪門秘辛??！霍總藏得夠深的……”

無數(shù)的目光，帶著赤裸裸的探究、幸災(zāi)樂禍、通情和鄙夷，如通無形的聚光燈，牢牢鎖在風(fēng)暴中心的三人身上——霍津臣，林薇，以及那個懵懂無知、被母親緊緊箍在懷里的小男孩。

霍津臣僵在原地，高大的身軀像一尊被瞬間抽空靈魂的冰冷雕塑。沈初扯下戒指、鮮血滴落、決然離去的背影，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留下一個焦黑、劇痛的印記。那背影里透出的冰冷和決絕，是六年來他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緊縮，帶來一陣窒息般的鈍痛。

“爸爸？”小男孩似乎被母親勒得太緊，不舒服地扭動了一下小身l，仰起那張酷似林薇的小臉，清澈的大眼睛里帶著一絲委屈和不解，又看向霍津臣，怯生生地喚了一聲。這一聲，比剛才更加清晰，帶著孩童特有的依賴。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