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晉盯著崔莞言,那雙凌厲慣了的眼帶著冷意,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她低眉順眼地站在那里,唇邊卻掛著小心翼翼的笑,說話時聲音不高不低,拘謹(jǐn)小心,不像在說謊。
崔時圓滑明白輕重,父子間的謀劃從不泄露半分,莊氏跟在自己身邊多年,深知利害向來謹(jǐn)慎,不會不知這其中的分寸。
府里知情的人,屈指可數(shù)。
崔晉的眼神不自覺地掃過孫氏。
孫氏入府不過三四年,年紀(jì)比崔莞言大不了幾歲,模樣溫順,柔聲細(xì)語最會哄人,府中上下無不對她交口稱贊,是個聰明周全的。
“父親,莞言想著,外頭的人若無緣無故傳出這樣的話,旁人未必肯信,除非……除非聽的人覺得,這話不像是假的。
”“也許是無心走漏……”話音一落,崔莞言像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連忙低下頭,咬了咬唇。
崔晉眸光低沉,又看向一旁安靜低頭的孫氏。
她倒是個愛和府中婆子丫鬟打趣的,莫非是她說漏了嘴?孫氏驟覺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背脊驀地一僵:“老爺,許是外人胡亂猜測……”話盡,崔晉卻未將目光移開,只是撥開她搭在肩上的手。
“行了。
莞言,這些事與你無關(guān),不必多想,守好你的本分便是。
”“是,女兒先退下了。
”崔莞言柔聲應(yīng)道。
孫氏死死盯著她,指尖在帕子上擰著,笑意僵在唇邊,險些繃斷。
崔晉疑心病重,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以后孫氏便再難探到枕邊話了。
-見過崔晉后,崔莞言難得過了兩天安生日子。
李氏見崔晉對她并無苛責(zé),便不敢輕易找茬,只派人來送了幾件繡帕香囊,算作打發(fā)恩典。
莊氏和孫氏更是銷聲匿跡。
前日還在她面前裝得溫婉親厚,結(jié)果都栽了跟頭,此刻自然不敢貿(mào)然再來試探。
只是崔莞言心里清楚,這府里安靜不過是假象。
李氏不會甘心看她活得體面安穩(wěn),莊氏和孫氏看似收斂,恐怕正憋著什么壞主意,等她露出破綻時狠狠踩一腳。
聽竹軒院中,晨光自竹葉縫隙灑下。
青禾提著食盒進(jìn)來,一臉掩不住的興奮。
“小姐,我今早去東街買點(diǎn)心,看到上回那個算命老道在街口支了攤,跟過路的都說‘通州要下百年難遇的大雨’,說得神乎其神,還說是他開天眼算出來的。
”青禾忍不住笑出聲來,眉眼彎彎:“這春分時節(jié),通州又是少雨的地方,哪來的大雨?那老道怕不是瘋了吧,還嚷嚷著讓人叫通州的親戚快去避災(zāi),說得跟真的一樣,惹得許多人圍著聽笑話呢。
”“沒人相信?”崔莞言問。
“可不都沒信嘛。
”青禾撇撇嘴,“那老道被人轟走了好幾次,還非要回去接著說,啰啰嗦嗦,真真是瘋子。
”“他倒是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