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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瞳里涌上鋪天蓋地的讓他窒息的悔。
原來他恨錯了人,報反了仇。
原來他親手碾碎的,是唯一試圖修補裂痕的人。
原來這三年的糾纏,這場自以為是的復仇,從頭到尾都是個笑話。
“我錯了,小滿,我錯了??!”
“我怎么會怎么會做出那種事”
我躺臥室床上,聽見傅云川啞得幾乎聽不清的聲音:
“小滿,我?guī)闳€地方。”
那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山邊。三年前的春天,我在這里寫生,他被野狗追得摔進灌木叢。我遞給他一塊橘子糖,他紅著臉接過去,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像觸電似的彈開。
“那天的糖,是橘子味的。”傅云川坐在我身邊,聲音輕得像嘆息,
“你說你最喜歡玉蘭花,說以后想在院子里種滿它。你說阿衍成績不好,總擔心他考不上高中”
“小滿,”他忽然握住我的手,
“如果有來世你想做什么?”
我望著遠處的云,輕聲說:
“想做山間的風,水里的魚,天上的云什么都好,只要不再遇見你?!?/p>
他的手猛地一顫,卻沒有反駁,只是慢慢地伸出手臂,輕輕地把我攬進懷里。
“好。”
過了很久,他才低低地應了一聲,
“都聽你的?!?/p>
夕陽沉入遠山時,我靠在他肩上,聞到了熟悉的花香。眼皮越來越沉,耳邊的風聲漸漸遠了,他的心跳聲也慢慢模糊,最后只剩下一片黑暗。
傅云川把我和家人葬在了一起,我的墓碑上沒有字,只有一圈雕刻的玉蘭花。
他在別墅待了很久,整理我的遺物。
我的畫板,阿衍的獎狀,還有生生沒來得及穿的小鞋子
他開始不吃飯,把自己關(guān)在地下室,那里還留著那個金色的籠子。他會進去坐著,一坐就是一天,有時候會突然用電擊器電自己,疼得渾身抽搐,卻睜著眼睛笑,說這樣就能記住阿衍當時的痛。
他最后去了地脈。有人看到他站在陣法中央,周身泛起金色的光,那些被他親手補好的地脈,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光芒。等光芒散去,原地只剩下一件沾著血跡的黑色襯衫。
傅云川就這么消失了,像從未出現(xiàn)過。
誰也不知道,那個瘋狂的男人,最后是用自己的魂魄,補了那場遲來的救贖,還是終于追著他的光,去了沒有仇恨的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