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尸山血海中沖殺十年,刀斧加身都未曾皺一下眉頭,在這一刻,眼淚終于決堤而下。
我脫下將軍袍,小心翼翼地,將我失而復(fù)得的珍寶包裹起來,緊緊地,緊緊地抱在懷中。
她的身體很輕,輕得像一片羽毛,仿佛一用力就會(huì)碎掉。
“鶯兒我的鶯兒”我抱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著她的名字,淚水打濕了她的頭發(fā)。
懷中的小人兒,似乎從我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和安全感,那緊繃的身體,終于有了一絲絲的放松。
她猶豫了很久,才用細(xì)若蚊蚋的聲音,怯生生地,叫了一聲:
“爹?”
這一聲“爹”,勝過世間所有。
我抱著她,走出了柴房。
陽光下,我第一次看清了她的臉,瘦得只剩下一雙大眼睛,眼中沒有同齡孩子該有的天真爛漫,只有與年齡不符的驚恐與麻木。
我的心,再次被狠狠刺痛。
柳蓉,王猛!
你們罪該萬死!
最終的審判,在縣衙公堂之上,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由皇上親自裁決。
王猛,因拐賣軍屬子女、詐騙侵吞軍餉,罪大惡極,被判凌遲處死,即刻執(zhí)行。
柳蓉,因通奸、合謀、虐待親女,被判終身監(jiān)禁,賣入軍中教坊司,淪為最低賤的營妓,永世不得贖身。
錢扒皮,知情不報(bào),助紂為虐,家產(chǎn)全部充公,充作軍餉,本人則被判流放三千里外的蠻荒之地,遇赦不赦。
至于那個(gè)無辜的女孩,皇上念其年幼,并未株連,將其送往了城中的育幼堂。
而李氏宗族的族長和那些曾指責(zé)過我的村民,則在皇上面前長跪不起,羞愧得無地自容。
我沒有在那個(gè)村子多留一天。
在塵埃落定之后,我抱著我的鶯兒,帶著我的親兵,在村民們敬畏、同情又愧疚的復(fù)雜的目光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gè)埋葬了我十年信任和期盼的傷心之地。
我們沒有回京城,而是直接去了皇上早已在北疆首府為我準(zhǔn)備好的將軍府。
馬車緩緩前行,懷中的鶯兒已經(jīng)沉沉睡去。
我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個(gè)吻。
北疆的風(fēng),依舊凜冽。
看著熟睡的女兒,我不再感到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