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王聞言,勃然變色:“青宏義這個混賬東西!他怎能如此苛待自己的親生骨肉?!本王若是有女兒,定當(dāng)視若掌上明珠,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就他那個豬油蒙了心的蠢貨!”
他目光不留痕跡地瞥向順怡皇后,“本王真想即刻再下旨,罰他半年俸祿,將他直接發(fā)配到涂覺寺去抄經(jīng)念佛,好好清醒清醒!”
字字句句,皆是對青慈陽的回護。
林九卿和段澤時則不發(fā)一言。
林九卿看向青慈陽的目光充滿了復(fù)雜的同情與關(guān)切,嘴唇微動,似想說些什么,最終卻選擇了沉默。
段澤時臉上的玩世不恭收斂了幾分,目光沉沉地落在青慈陽沉靜的側(cè)臉上,那眼神深處翻涌著難以言喻的情緒,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
青慈陽有些詫異地眨了眨眼。
……重點,不應(yīng)該是那土芋嗎?
她感到一絲無措,求助似的看向順怡皇后。
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么,竟引得榮王殿下如此遷怒于青宏義?她那父親最近的日子,已經(jīng)夠倒霉的了……
順怡皇后立刻嗔怪地看了榮王一眼。
“你乃堂堂攝政王,執(zhí)掌朝綱,賞罰自當(dāng)分明嚴(yán)謹(jǐn),有據(jù)可依,豈能因一時意氣,便說出這等任性之言?看把阿陽嚇著了?!?/p>
榮王對上順怡皇后的目光,瞬間收斂了大半,他低聲嘟囔了一句:“……我這不是替阿陽抱不平么?!?/p>
青慈陽見狀,心中無奈,連忙順著臺階下:“殿下息怒。此前……父親多年駐守苦寒北境,為國戍邊,對家中諸事確有不察之處,管家不嚴(yán),以致后宅失序,此確為他之過。但此等往事,已如云煙散去。父親他……如今待臣女,已是極好。”
“眼下之急,”青慈陽生硬地轉(zhuǎn)換話題,“不如說說那土芋?!?/p>
“臣女自入京后,再未于他處見過此物,不知它是否只生長于涂覺寺后山那般特定的水土。臣女斗膽,懇請娘娘允準(zhǔn),自請再赴涂覺寺一行。一則尋回此物樣本,二則詳查其生長習(xí)性,也好請司農(nóng)寺的能工巧匠們看看,此物是否真能如臣女所想,大面積推廣種植,以解糧荒之困?!?/p>
事關(guān)緊急,刻不容緩。
其實派個得力之人前去搜尋土芋樣本也并非不可,但涂覺寺遠在并州云中郡,山高路遙,一來一回快馬加鞭也要耗去將近一月光陰。
若派去的人不認得那土芋,或是尋錯了地方,空手而歸,再派人去,又得平白耗去一月。
按青慈陽所說,那土芋生長極快,兩到三月便能收獲一茬。這平白浪費掉的一個月,便是生生錯過了一茬救命的糧食!這代價,誰又能承擔(dān)得起?
順怡皇后眉頭微蹙,指尖無意識地捻著袖口的云紋,心中天平左右搖擺。
讓阿陽親自去,無疑是最穩(wěn)妥、最省時的法子。
可涂覺寺……那地方實在讓她放心不下。
地處偏僻邊郡,山勢險峻,道路崎嶇難行,更兼近年來流寇橫行,劫掠商旅,兇悍異常。
數(shù)月前還發(fā)生了那樣的危險……
阿陽一個姑娘家,縱然有些膽識,深入險地,萬一有個閃失……她不敢深想,心口像壓了塊石頭。
榮王的目光敏銳地捕捉到順怡皇后眉宇間的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