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鶴虞那雙流轉著笑意的眼眸注視下,祁無咎只覺得耳尖微微發(fā)燙,他下意識地偏過頭,輕咳一聲,試圖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那張一貫冰冷自持的臉上竟然罕見地閃過一絲不自然。
“離開這幾日還有些積壓的公文沒有處理,我先走了?!?/p>
他話音未落,眼神逃似地匆匆避開鶴虞的視線,幾乎是倉促地轉身離去。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此刻卻透出幾分狼狽,衣袂翻飛間,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涂山彧望著這一幕,不由得輕輕無奈搖頭,唇角勾起了一抹了然的弧度。他轉向鶴虞,眼中滿是嘆:“能讓殿下這般的女子,縱觀三界,恐怕也就只有你了?!?/p>
聞言,鶴虞這才緩緩收回了目光,眼底還殘留著未盡的笑意。
她卻不知,自己此刻的眼眸如同被春風拂過的湖面,漾開層層疊疊的漣漪,帶著繾綣溫柔。
“他面皮薄,又不經逗?!柄Q虞輕笑著,“你與他同處這么多年,難道還不清楚?”
鶴虞與涂山彧也算是因羅經山一事,因緣際會相識一場,還算投緣。此刻閑談到還頗有幾分多年老友之感。
涂山彧淺淺不語,指尖輕輕拂過銀針,針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知道是一回事,敢做又是另一回事,”他取出一根銀針,“我可沒有青鸞族云蕪那般膽量?!?/p>
兩人對視一眼,不由得齊齊笑出聲,爽朗的笑聲在室內回蕩。
鶴虞笑得眼淚都出來:“我是真的沒有想到,青鸞族的家主竟然是這般有趣的人物,竟當著眾人的面就催起婚來,你是沒看見祁無咎那張敢怒不敢言的臉,逗死我了?!?/p>
涂山彧手法嫻熟地將銀針刺入穴位,鶴虞輕輕蹙眉。
“云蕪也是不得已才這么做,殿下也體諒他。云蕪年事已高,修為又停滯多年,他唯恐自己哪一日撒手人寰后,自己這嫡親的孫女會受人欺凌,這才總是催著祁殿下?!彼麌@氣一聲,語氣帶著幾分感慨:“殿下未自囚于三十六重獄以前,妖族與仙門的摩擦不斷時云蕪曾還為仙門說過話,可沒想到沒過多久云瑤的父母親被仙門的人偷襲,兩人拼死才護住了尚在襁褓中的云瑤。也正是如此,云蕪才從中立轉向激烈反對與仙門和解的一派?!?/p>
“為了爭奪天地靈氣,已經死了太多人了,”鶴虞的手指摩挲著掌中的玉杯,眸光漸深,“仙門自從凌望疏飛升上界后五百余年里再無一人得道飛升,若不能突破這瓶頸,修真中人便只能在漫長歲月中等待壽元耗盡的那一天,身形消弭,還于天地?!?/p>
“他們不想死,一邊以長命百歲為誘餌,引誘凡間皇族與他們聯(lián)合,將天地間所有靈氣充沛之地盡數(shù)占據(jù)以此拖延時間;一邊上天入地,翻找各種古籍找尋飛升的辦法?!柄Q虞唇角泛起一絲諷刺的弧度:“前世時我常常想,修仙究竟為何?難道唯有飛升上界,才是修仙之道追尋的終極嗎?”
涂山彧手中的銀針刺入另一個穴位,鶴虞體內激蕩起的靈力頓時平穩(wěn)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