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照醒來的時候是在第二天夜里,蕭逸景伏在她的病床邊,不知道夢到了什么,眉頭都是擰著的。
察覺到她的動靜,他立馬驚醒,動作太多,差點倒過去摔得人仰馬翻。
確認沈含照是活生生地躺在病床上后,這個快要一米九的男人,俯身抱住她哭得泣不成聲:
“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沈含照,我找了你十五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讓我怎么辦?”
他滑落的淚水打濕她的肩頭,哭得凄切,讓沈含照也無比動容,抬起手輕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不知道維持了多久,等到沈含照的手臂已經(jīng)酸了,等到醫(yī)生進來查房,蕭逸景才起身收拾好自己轉(zhuǎn)到一邊,拼命遮掩自己紅透的雙眼。
已經(jīng)是深夜時分,病房外站了起碼有十個保鏢,門外一直有哭喊的聲音傳來,在這種地方,不用猜都知道是哪家的病人走了。
但這是全市最好的醫(yī)院,這層樓全是病房,可能打開哪一扇門,里面住的正好就是北城某位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敢這樣不顧體面大喊大叫的人,整個北城一只手都能數(shù)得出來。
沈含照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預感,只是一味探著頭往門外看,醫(yī)護人員專業(yè)素養(yǎng)特別高,看她好奇成這樣,也始終沒有開口告訴她。
后來是蕭逸景忍不了了,等人都離開后,才嘆了一口氣告訴沈含照:
“是蕭宴清?!?/p>
剛剛才入口的粥被沈含照吐出,她張大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回來的時候火勢已經(jīng)很大了,我只管救你,趙燕婉自己種下的惡,什么樣的結(jié)局都必須由她自己親自承擔,我沒有好心到這個份上,搭上自己的性命去救一個惡毒女人?!?/p>
“我提醒過蕭宴清,再怎么說也有血緣關(guān)系在,我也做不到就這樣看他去送死。”
“但他不聽我的,他說他欠趙燕婉一條命,現(xiàn)在到了該還給她的時候了他還讓我給你說,他對不起你”
蕭逸景把端在手上的碗放在桌上,用動作掩飾他的不自在。
最后一句話他其實不想說的,但人都死了,他也不至于小氣成這樣。
“我的人來得太晚了,火勢太大,引起了爆炸,他們?nèi)フ胰说臅r候,尸體已經(jīng)被炸成了好幾半,根本分不清誰是誰,蕭宴清他媽就做主說把兩人一起合葬了,也算不辜負這段感情”
沈含照本來很震驚蕭宴清沖進去救人這種不要命的做法,可是轉(zhuǎn)頭一想,這確實是他會做的事情。
少年時候的那場搭救在他心里刻下了很重的印記,可以說往后的很多年,他都在為了尋找這個人而活。
或許這個人跟他的想象有所偏差,或許他最后想通自己并不愛這個人,然而執(zhí)念就是執(zhí)念,執(zhí)念會在你心底反復橫跳,在最緊要的關(guān)頭作出由它牽引的所有決定。
所以哪怕他和趙燕婉走成了這樣的結(jié)局,在生死之際的危難關(guān)頭,他還是像趙燕婉當初救他一樣,果斷沖進火海里去救他。
老實說,沈含照并不覺得蕭宴清對她有多么罪大惡極,她騙他在先,早就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可她也說不出罪不至死這樣的話,有時候人的際遇就是由上天注定的,和誰相遇,和誰相戀,和誰糾纏到死。
比如蕭宴清和趙燕婉,又比如她跟蕭逸景。
沈含照在醫(yī)院躺了一周,蕭逸景放下所有事務寸步不離地守在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