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拿到銅鏡的溫羽凡,指尖還殘留著布料裹著硬物的沉墜感,那冰涼的輪廓透過貼身的打底衫硌著小腹,像塊燒紅的烙鐵。
他沒有立刻轉(zhuǎn)身沖向黑暗,反而刻意放慢腳步,鞋跟碾過灘涂的碎石,發(fā)出“沙沙”的輕響——這聲音得和尋常釣友的拖沓腳步對上,不能有半分慌亂。
重新走回放置釣竿的鐵架旁,他的動作刻意放得緩,像是怕驚了水里的魚。
彎腰拾起魚竿時,金屬竿梢撞到欄桿,發(fā)出“?!钡囊宦曒p響,在這靜夜里格外清晰。
他順勢在水泥地面坐下,將釣線重新拋進水里,鉛墜砸在水面的“咚”聲剛落,就被浪濤吞沒。
表面上,他確實像個尋常釣友——左手搭在膝蓋上,右手握著魚竿,目光平靜地落在水面的浮標上。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后頸的汗正順著衣領(lǐng)往下淌,混著海風帶來的潮氣,在背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
咸腥的海風卷著細沙打在臉上,像無數(shù)根細針在扎。
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視線卻沒離開水面,心里的浪頭卻比洞庭湖里的還兇。
“四周全是水……”他盯著浮標在浪里起伏的影子,喉結(jié)滾了滾,“可我不會游泳啊!”
小時候掉進村口的池塘的記憶不禁浮現(xiàn)在腦海,那種被水裹住喉嚨的窒息感至今還卡在嗓子眼,更別說這深不見底的洞庭湖了。
“游出去是絕對不可能的?!?/p>
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掉進水里的樣子——手腳亂撲,最后被暗流卷進漆黑的湖底,連呼救聲都發(fā)不出來。
釣竿的防滑握把被手心的汗浸得發(fā)黏,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瞥了眼蛟龍幫莊園的方向,夜色里,那片建筑的輪廓像頭蟄伏的巨獸,燈火明明滅滅,像巨獸的眼睛。
“回去?”他在心里嗤笑一聲,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握把上的紋路,“回去等著被李蛟的人甕中捉鱉?”
宴席上李蛟那身玄色長衫、金線蛟龍的影子突然闖進腦海,還有他掃過全場時那沉得像湖底淤泥的眼神。
溫羽凡打了個冷顫。
自己現(xiàn)在揣著人家的傳家銅鏡,回去不等于自投羅網(wǎng)?
“這大概就是人家說的‘做賊心虛’吧。”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笑聲沒出口,就被風咽了回去。
遠處礁石上傳來釣友翻身的窸窣聲,還有浪濤拍岸的“嘩嘩”聲,這些聲音平時聽著還算平和,此刻卻像無數(shù)只手在扯他的神經(jīng)。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些:“等天亮吧,天亮混在人群里坐船離開最保險……”
可目光掃過天邊的濃云,連顆星星都看不見,更別說曙光了。
手機早就已經(jīng)關(guān)了,他可不會為了看個時間就開機。
所以現(xiàn)在是幾點呢?
“還有多久才亮啊……”他在心里低嘆,目光重新落回水面。
浮標的晃動在他眼里變成了蛟龍幫巡邏隊的手電光,一圈圈晃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