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一線天峽谷。
這里已不再是一道險峻的地標(biāo),而是一座活生生蠕動著的血肉磨盤。
“啊,!”
一聲凄厲得不似人聲的慘叫,刺破了粘稠的血色瘴氣。
百夫長魏林猛地轉(zhuǎn)頭,血絲滿布的雙眼望向聲音來處。一個跟隨他八年的弟兄,正痛苦地在地上翻滾。那身由皇朝工部巨資打造、足以抵御法寶轟擊的玄鐵重甲,竟如烈日下的腐蠟,被一層薄薄血霧迅速腐蝕、洞穿。
滋滋作響,令人牙酸。
更可怕的是血霧中凝聚而出的腐生蚊,細(xì)小如塵,無孔不入。它們密密麻麻地附著在士兵裸露的皮膚、鉆進(jìn)甲胄縫隙,瘋狂吸食生命精氣。
短短幾息,那名士兵便如同枯柴般干癟下去,在哀嚎中蜷縮成一具干尸,只剩一雙圓瞪的、空洞的眼眶。
“小五!”魏林嘶吼,虎目欲裂。
他想沖過去,但腐生蚊已成潮水,撲向軍陣每個角落。這已是他親眼看見倒下的第十七個兄弟。
“結(jié)軍煞虎賁陣!用鐵血煞氣沖垮它們!”魏林揮刀斬碎一具剛從地底爬出的尸骸傀儡,嘶聲咆哮,強(qiáng)行壓下悲痛與恐懼。
但沒有用。
三百玄甲影衛(wèi)凝聚的鐵血煞氣,足以令山巒變色、宗門膽寒,在這詭異瘴毒大陣前卻顯得無力。血色瘴氣并非實(shí)體,腐生蚊更像是某種法則的具象。軍陣煞氣能碾碎成千上萬實(shí)體敵人,卻無法抹除這種無形無質(zhì)的侵蝕。
他們的力量,如同重拳轟入棉絮,無處著力。
凝若實(shí)質(zhì)的黑色軍煞之氣,被血霧不斷蠶食、凈化,節(jié)節(jié)敗退。軍心已瀕臨崩潰。
“百夫長……我們撐不住了……”一個年輕士兵帶著哭腔,他的手臂已開始干癟。
魏林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絕望。他抬頭望向軍陣核心,
鎮(zhèn)北侯趙玄戈如定海神針,巍然屹立。煉虛期修為轟然爆發(fā),在周身撐開一片十丈方圓的絕對領(lǐng)域,將血色瘴氣與腐生蚊盡數(shù)隔絕。
但也僅此而已。
趙玄戈面色鐵青,額角青筋暴起,顯然承受著巨大壓力。他只能勉力自保,無法將領(lǐng)域擴(kuò)展至全軍。
這位曾以三十萬大軍踏平北境叛亂宗門的一代軍神,第一次眼中流露出一絲茫然與無力。
這是神魔的手段。
在真正的神魔面前,凡人的勇武、軍陣的謀略,何其可笑,何其微不足道。
難道今日,他與他最驕傲的玄甲影衛(wèi),就要葬身于此?
軍陣后方,十?dāng)?shù)名親兵以血肉之軀拱衛(wèi)的角落。
小九蜷縮在地,身體抖如篩糠。他死死捂住耳朵,卻擋不住袍澤臨死的慘叫。
他透過人墻縫隙,看見剛才還笑著遞他干糧的士兵,被三具尸骸傀儡撲倒,撕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