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血口噴人?!庇嗨厮缭饫讚?,再顧不得其他,這件事的性質(zhì)過于嚴重,她是下意識地反駁。李昭猛地抬頭,回首死死盯住荊白練,眼中兇光乍現(xiàn),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卻因皇帝在前,不敢妄動。
敏嬪此刻已被當場卸下頭上繁復的釵環(huán),聞此言,尖聲道:“陛下,不可聽她胡言,荊白練構(gòu)陷不成,便污人清白??湛诎籽?,毀人名節(jié),其心可誅?!?/p>
她掙扎著欲跪行向前,卻被身后的嬤嬤牢牢架住,徒勞地扭動。
皇帝的嘴角微微扯動,冷眼掃過房內(nèi)眾人,最后將目光重新定回荊白練身上。
她依舊跪得筆挺,即使此刻發(fā)絲凌亂,身形狼狽。
但慶隆帝在她身上卻看出一朵雨后枯荷的臨淵獨立。
永遠那么直。
永遠那么挺。
永遠那么犟。
就和她的兄長和哥哥們一個樣,向來學不會如何讓皇帝喜愛。
慶隆帝的不耐再也掩飾不住,他拍了拍自己的膝蓋,最終指著白練的鼻子道:“荊卿,不可胡言亂語。”
荊白練眉頭揪成一團,但她既然敢說這話,便成竹在胸。
李昭在次局中顯得極為沖動單純。
他身為皇帝這些年最為青眼的兒子,朝堂手段不會簡單。
怎會如此莽撞輕率地在西南兵權(quán)與工部余家之間僅因一張畫像便做出如此選擇?
這只能說明,余家有他認為最起碼可以和兵權(quán)抗衡的東西。
又或者說,余家有不得不讓他選擇素水的理由。
再結(jié)合剛剛幾人的情態(tài),真相幾乎浮于水面,在場眾人又都是千年狐貍,哪有看不明白的。
但看皇帝這個樣子,是打算直接將剛才那小宮女的指認完全忽略。
她偏不許。
她駐守的西南有一種動物叫豺,體型小,樣子丑,但她記得清楚,那些豺即使面對的是比自己強大百倍的動物,也依舊咬著獵物的喉嚨不放,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氣。
她從豺這種動物身上學到很多。
咬死不放只是其中一點,還有一點,那就是,不要單打獨斗。
白練跪在屋子中央,離皇帝十步遠。
左右的朱漆柱又粗又直,像兩尊沉默的巨獸,把她夾在中間。
她能看見自己映在地磚上的影子,孤零零的一個,
她看似的確在單打獨斗。
可這是在宮里,這里,時刻都在翻涌,沒有永遠的盟友,但永遠會有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