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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對沉夜的所有印象都來自于原身的記憶和理解,而原本的“穆清”所看到的沉夜,卻不一定是真實確切的。
倒不是說鶴沉夜是在偽裝自己,只是說原本的穆清太過于蠢笨,恐怕無法理解她真正的性格。
沉夜注意到穆清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上身微微前傾——這是興趣的直接表現(xiàn)。
“沉夜,我當初沒有問過你……”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選擇了更為迂回的問法:“你更喜歡唱歌,還是演戲?或者只是回到學校,當一個學生?”
少女的眼神純凈清澈,蓬蓬的短發(fā)別在小巧白皙的耳朵后面。陽光透過咖啡店的玻璃墻壁,她的眼眸好像琉璃一樣透徹。即使已經(jīng)熟知她的美,穆清仍然一時間怔然,連心跳都亂了節(jié)奏。
她說:“我不知道,哥你來決定就好呀?!?/p>
穆清失笑:“我總得知道你的職業(yè)規(guī)劃啊?!?/p>
“嗯……”她漫不經(jīng)心地晃晃腦袋,忽然直視穆清,“我想要有好多好多人喜歡我?!?/p>
說完,又忍不住有一點羞澀地抿嘴笑,低聲補充:“有好多人夸獎我,然后能記住我……”
他們閑散地聊起來職業(yè)規(guī)劃,關于鶴沉夜將來想要怎樣發(fā)展,關于穆清選擇的事業(yè),然后想象將來要住怎樣的房子,去什么地方旅行……
越是交談,穆清就越是覺得心底發(fā)麻。肌肉不受控制的震顫,不知道是出于新奇還是畏懼。眼前的這個天真無暇的女孩兒是這樣的“異?!庇诌@樣的真實。他甚至完全可以推測出來她的性格的成因,進而窺見她蒼白冰冷的生命。
是的,她既不渴望金錢,也不向往榮譽。她不愛音樂,不愛華服,不愛演戲。她所能做到的一切,即使做得優(yōu)秀,也不是因為熱愛或者追求。
在這柔軟動人的嬌美的皮囊里是那么鋒銳卻又那么孤獨脆弱的孤兒的靈魂,跟在一大幫小孩子里被推推攘攘地、隨波逐流地去跟老師討要棒棒糖。
——只要被喜歡,就什么都可以做到。
穆清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的視線里帶上了怎樣溫柔而敬畏的愛意。
沉夜搬出了原來的公寓,住進了梅延年準備好的地方。三層的獨棟小別墅,庭院寬廣,中間直接打通,是一個玻璃墻壁的小一點的兩層住宅。
臥室、健身房、浴室、泳池、圖書室,甚至還有一個小型的花壇……除了衛(wèi)生間有一個簾子保證隱私,其他的地方都是對外透明的。圍著外面三層一圈一圈的樓梯,可以清晰地看到這玻璃房里的人是怎樣生活的。
這簡直不是住所,而是一個巨大精美的鳥籠。
而早早就準備起這樣一個鳥籠的梅先生噙著溫文爾雅的笑:“你就住在這里,小鶴。之前你喜歡用的東西,我已經(jīng)托人全部捎帶過來了,練習舞蹈的練功房,置放樂器的音樂室……我特意為你準備了許多東西,如果你有不喜歡的,隨時告訴我,我會改的。”
這樣近乎毫無隱私地暴露自己的生活,簡直像毫無尊嚴的螞蟻生活在透明的飼養(yǎng)箱里一樣,誰會愿意?
可是鶴沉夜只是眨眨眼睛,說:“好的呀,謝謝你?!?/p>
她的聲音那么軟,叫梅先生沒忍住拉起她的小手,在手背上輕輕親吻,淺嘗輒止。
他喉結上下滾動,鉛灰色的眼眸深深凝視著她:“去看看你的房間吧,小公主。”
去看看你的籠子吧,我掌心的飛鳥啊。
……
沉夜對于這個新的住所的適應程度遠遠超出了梅延年的想象。
她那么自由地、旁若無人地生活在這個兩層的玻璃房子里,而他就是她生活的忠實的觀察者。所有對他們關系知情的人總是為他對她的感情蒙上欲望的色彩,這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