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爺抬眸看向了面前的王管事:“太后娘娘估計發(fā)現(xiàn)咱們府里頭出了內(nèi)鬼,接下來的日子太后一定會將這個內(nèi)鬼揪出來。”
“若是問誰在太后的心目中是內(nèi)鬼?!?/p>
陳黎低頭苦笑:“呵,我怕是難逃其咎。”
“畢竟論及陳家人對我做的那些事情,我應該是最恨他們的?!?/p>
王管事的手頓在了陳二爺?shù)难鼛希⑽⒕o縮,死死抓住他的腰帶,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王管事隨即解開陳二爺?shù)难鼛?,幫他將臟污的外衫脫下來,放在了一邊。
他緩緩道:“二爺放心,我明晚就將貼身令牌丟到祠堂的火場里?!?/p>
“太后會查到老奴的,到時候老奴指甲蓋里藏毒,死得干干凈凈的,絕不拖累二爺?!?/p>
陳黎頓時眼眶微微發(fā)紅,反手死死抓住面前王管家的手臂,手抖得厲害。
“對不住,咱們兩個必須得死一個才能平賬?!?/p>
王管事低下頭哧的一聲笑了出來。眼淚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落了下來,滴在了陳黎的手背上。
他緩緩俯身,額頭緊緊貼著陳黎冰涼的手,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我本是鄉(xiāng)下的一個馬奴,是二爺一步步將老奴從那個烏七八糟的地方摘出來。”
“這一路我跟著二爺出生入死,走到現(xiàn)在也值了?!?/p>
王管事本名叫阿狗,是隆興鄉(xiāng)下的一個馬奴。
十里八村的人都看不起他,不僅僅是因為他身份卑微,而是因為王管事那不能為人所道的羞恥。
他是個天閹,一生下來就是個怪物,做不了男人,也做不了女人。
偏偏同樣淪落到鄉(xiāng)下的陳家少爺,給他一塊餅吃,給他半碗水喝,他便跟著陳二爺一路從鄉(xiāng)下殺到了京城,殺到了如今陳家總管管家的位置。
所有人都不可能將這個馬奴和陳家二少爺聯(lián)系起來。
即便是在陳家,為了安全,兩個人都是生死仇敵。
陳府里誰都知道王管事和陳二爺不對付,王管事仰仗著大爺?shù)奶?,處處針對陳二爺?/p>
只有他二人在彼此間的相互依托和扶持中,漸漸生出了一絲不為世俗所容的情愫。
只是王管事將這份情愫狠狠壓在了心底。
當初那個面皮白凈,身形清瘦的少年,在他心中永遠凝成了一幅畫。
他不敢褻瀆那幅畫,哪怕只要腦子里稍微肖想一些不該有的畫面,他都恨不得將自己的眼珠子摳下來,將一顆心剖開洗干凈。
他此時哭得有些不能自抑,陳二爺抬起手緩緩地在他的肩頭拍了拍:“對不起,終究還是沒能保下你?!?/p>
“之前你的義女春梅死在了大老爺?shù)拇查缴?,才十五歲的孩子就被那個老東西糟蹋了。”
“那孩子想不開,悲憤自盡,這件事情陳太后還不知道,你被陳太后帶走后,就將這件事放出風聲,那老太婆定然不會懷疑你放火的動機?!?/p>
“嗯,老奴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