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當(dāng)日,王府張燈結(jié)彩,紅綢從大門一路鋪到正廳,像一條長長的紅毯,映得整個府邸都喜氣洋洋。
廊下掛著的紅燈籠足有數(shù)百盞,將傍晚的天色都照得亮如白晝。賓客們陸續(xù)而至,文官穿著繡著禽鳥的官服,武將則是威風(fēng)凜凜的鎧甲,夫人們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綾羅綢緞在燈火下閃著光。
衣香鬢影間,談?wù)摰慕允菙z政王如何明察秋毫,如何不動聲色便挫敗了外邦的陰謀,言語間滿是敬佩與恭維。
姜元姝穿著一身正紅蹙金宮裝,領(lǐng)口袖口都繡著精致的鳳凰圖案,金線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她滿頭珠翠,插著的七尾鳳釵更是奪目,每走一步,流蘇便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響。
她端坐在赫連燼身側(cè),接受著眾人的恭維,臉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嘴角的笑意就沒落下過。
就在這時,廳外忽然傳來一陣低低的抽氣聲,像風(fēng)吹過窗欞的輕響,卻瞬間傳遍了整個正廳。
原本喧鬧的交談聲漸漸小了下去,眾人都循聲望去,只見姜菀寧緩步走了進(jìn)來。
她今日穿了件煙霞色的軟緞羅裙,那顏色像極了日出時天邊的霞光,溫柔又明艷。
裙擺上用銀線繡著纏枝蓮紋,針腳細(xì)密,每一片花瓣、每一片葉子都栩栩如生,走動間流光溢彩,仿佛將滿室的燈火都攏在了身上,隨著步伐輕輕晃動。
烏發(fā)松松挽成凌云髻,發(fā)絲間還纏繞著幾縷同色系的絲帶,只簪了一支赤金點翠步搖,步搖上的翠鳥栩栩如生,嘴里銜著的珍珠隨著步伐輕輕搖曳,映得她肌膚勝雪,眉眼含情,比平日里多了幾分鮮活的氣韻。
往日的素凈被艷色取代,卻絲毫不見俗媚,反而像一塊被精心打磨過的玉石,在燈光下透著溫潤又耀眼的光。
那雙眼眸依舊清亮,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只是此刻漾著水光,流轉(zhuǎn)間帶著說不盡的風(fēng)情,顧盼生輝,竟比身側(cè)滿身華貴的姜元姝還要奪目三分,讓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成了模糊的背景。
赫連燼握著酒杯的手指猛地一頓,青瓷酒杯與桌面碰撞發(fā)出一聲輕響,在寂靜下來的廳中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落在姜菀寧身上,再也移不開,瞳孔微微收縮,里面映著她的身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艷。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姜菀寧,像一朵在暗夜中驟然綻放的曇花,帶著驚心動魄的美,卻又透著幾分易碎的脆弱,讓他心頭莫名一緊,竟生出幾分想要將她護在羽翼下的沖動。
姜元姝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像被凍住了一般,嘴角的弧度都變得生硬。
她死死盯著姜菀寧,指甲幾乎要掐進(jìn)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才讓她勉強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這個賤人,竟敢在這樣的場合穿得如此招搖,搶她的風(fēng)頭!她明明只是個庶女,憑什么能有這樣的氣韻,憑什么能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包括……赫連燼。
姜菀寧卻像是毫無察覺,徑直走到廳中,對著主位盈盈一拜,動作行云流水,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
她的聲音清悅?cè)琥L啼,在安靜的廳中清晰地響起:“菀寧恭賀姐夫立下大功,愿姐夫福壽安康,前程似錦?!?/p>
她的目光越過眾人,直直望向赫連燼,眼底的情意坦蕩而熾熱,像一團火,燒得人心里發(fā)慌。
那眼神里沒有絲毫掩飾,有敬佩,有傾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
滿廳的目光都膠著在那聲“姐夫”上,明面上是合乎規(guī)矩的稱呼,落在赫連燼耳中,卻像根細(xì)針,輕輕刺破了他強裝的平靜。
他看見姜菀寧眼底那團火,明晃晃地?zé)?,帶著孤注一擲的坦蕩,那點情意藏不住,也沒想藏。
他喉結(jié)動了動,握著酒杯的手指骨節(jié)泛白,終是猛地扭過臉,看向身旁言笑晏晏的姜元姝,仿佛方才那道灼人的目光只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