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辭終究沒敢再多留,那道從書房窗后投來的視線像淬了冰的刀子,割得他后背發(fā)僵。
他匆匆告辭,轉(zhuǎn)身時腳步都有些踉蹌,仿佛身后有猛獸追襲。
回廊下只剩姜菀寧一人,晚風(fēng)掀起她煙霞色的裙擺,像朵將謝未謝的花。
她抬手將鬢邊晃動的步搖按穩(wěn),唇角的笑意還未散去,身后已傳來沉穩(wěn)的腳步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看來王府的規(guī)矩,姜二小姐學(xué)的還不夠?!?/p>
赫連燼的聲音冷漠,姜菀寧轉(zhuǎn)過身時,正撞見他眼底翻涌的墨色。
他身形挺拔如松,玄色錦袍上繡著暗紋,隨著動作泛著細碎的光,可那雙眼睛里的寒意,卻讓周遭的空氣都降了溫。
“姐夫是說沈公子?”
姜菀寧故作茫然,指尖輕輕絞著裙角道:“沈公子是來送前日借的詩集,便在廊下說了幾句話,難道不合規(guī)矩?”
“你是閨閣女子,他一個外男,卻可以在王府來去自如,這是哪門子的規(guī)矩?”
他的質(zhì)問像冰雹砸下來,姜菀寧卻微微仰起臉,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王爺若是覺得礙眼,下次沈公子再來,妹妹便同他去府外的茶館相會便是,省得污了王府的地?!?/p>
“你敢!”
赫連燼的聲音陡然拔高,握著拳的手青筋暴起。
姜菀寧被他吼得微微縮了縮肩膀,眼里卻沒有懼意,反倒像含著水汽問道:“姐夫何必動怒?妹妹不過是隨口一說,畢竟……”
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像嘆息,“畢竟妹妹傾慕的人,本就是天邊的月,看得見摸不著,既然注定夠不著,不如早些放手,選個真心待自己的,也不算辜負了這一世?!?/p>
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那副落寞又認命的模樣,像根針狠狠扎進赫連燼心里。
天邊的月?
他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自己,除了他,這京城里還有誰能擔(dān)得起“天邊月”的名頭?她這話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她對自己動了心,卻因為他是姜元姝的夫君而不得不放棄?
心頭的怒火驟然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慌亂。
“婚姻大事,豈是你能隨意置喙的?”
赫連燼別開臉,語氣生硬了許多,卻沒了方才的戾氣。
說完,他轉(zhuǎn)身便走,玄色的衣擺掃過廊下的欄桿,帶起一陣風(fēng),走到一半?yún)s又忍不住頓住腳步,回頭望去,只見姜菀寧還站在原地,身影被月光拉得單薄,像隨時會被風(fēng)吹走。
他心頭莫名一緊,終是沒再說什么,大步離去。
書房里,連贏見王爺回來,剛要稟報要事,卻見赫連燼坐回案前,盯著那頁暈了墨點的卷宗出神,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節(jié)奏雜亂無章。
“王爺,您這是……”
“沒什么?!?/p>
赫連燼打斷他,目光卻沒離開卷宗。
“查查沈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