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的步攆在宮道上緩緩前行,按理說宮中妃位以上的娘娘才有這個資格,但是姜元姝的地位隨著赫連燼水漲船高,所以她也有這個殊榮。
清晨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枝葉撒下,將姜菀寧月白裙裾上的蘭草紋照得愈發(fā)清晰。
姜元姝坐在步攆上,指尖絞著絳色絲帕,目光掃過她素凈的裝扮,嘴角勾起一抹譏誚道:“穿得這樣素淡,是怕?lián)屃宋业娘L(fēng)頭,還是故意扮作可憐給誰看?”
姜菀寧自然沒資格坐步攆,她跟在姜元姝的步攆旁,看著山莊的景色,聽到姜元姝充滿譏諷的言語,眼底漾著淺淡笑意。
“姐姐說笑了,妹妹身份低微,若是穿得花哨,反倒顯得不懂規(guī)矩,再說,姐姐鳳儀天成,便是臣女穿得再艷麗,也斷斷搶不去姐姐的光彩?!?/p>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捧了姜元姝,又暗合了尊卑規(guī)矩,一時間,姜元姝被堵得啞口無言,狠狠剜了她一眼,索性別過臉去看遠處,心里暗罵這賤人越發(fā)伶牙俐齒,她得盡快想個辦法讓她生下孩子,然后除了她!
皇貴太妃的后花園早已賓客云集,朱紅宮墻下,各色牡丹開得潑天富貴,錦繡叢中穿梭著珠翠環(huán)繞的身影,姜元姝一到,便有幾位命婦圍上來寒暄,她揚起下巴,臉上堆著得體的笑意,眼角余光卻始終鎖著站在廊下的姜菀寧。
“那不是攝政王府的王妃嗎?身邊站著的是誰?”
“瞧著面生得很,穿著也素凈,莫不是王府里的丫鬟?”
竊竊私語順著風(fēng)飄進姜菀寧耳中,她卻像沒聽見一般,垂眸撫著袖口暗紋,直到太監(jiān)高唱“皇貴太妃駕到”,她才隨著眾人屈膝行禮,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掠過人群,正撞見三皇子投來的探究視線。
皇貴太妃被簇擁著坐上主位,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姜菀寧身上:“姜二姑娘站那么遠作甚?”
姜元姝沒想到皇貴太妃如竟然直接越過了她這個王妃,可還不等她做什么,姜菀寧已上前一步盈盈下拜:“臣女姜菀寧,見過皇貴太妃?!?/p>
皇貴太妃微微頷首,語氣溫和道:“二小姐快快請起,聽說你自幼在別院長大,這是第一次來山莊避暑吧?”
“是?!?/p>
姜菀寧垂眸而立,姿態(tài)恭謹卻不卑怯。
姜元姝見狀,忙笑著插話:“我這個庶妹性子靦腆,怕是見了這陣仗怯場了,前幾日我還說帶她出來見見世面,今日正好借太妃的光。”
她說著,故意提高了聲調(diào)道:“只是她畢竟是庶出,規(guī)矩上難免有疏漏,若是哪里做得不對,還望太妃恕罪?!?/p>
這話明著是替姜菀寧請罪,實則是在提醒眾人她的庶女身份,姜菀寧指尖微蜷,面上卻依舊平靜。
“姐姐教導(dǎo)得是,妹妹定會謹守規(guī)矩,不敢叨擾太妃雅興?!?/p>
皇貴太妃何等精明,早已看穿其中關(guān)竅,卻只淡淡一笑:“規(guī)矩是人定的,只要心誠,何分嫡庶?我瞧這孩子眉目清正,倒比有些浮躁的強。”
她說著,對身邊侍女道:“賜姜二姑娘一盞雨前龍井?!?/p>
這聲賞賜雖輕,卻無疑是給了姜菀寧極大的體面,姜元姝臉色微沉,端起茶杯的手指緊了緊,眼底掠過一絲怨毒。
宴席上,姜元姝幾次三番尋釁,先是命姜菀寧為眾人布菜,想讓她在貴女們面前難堪;見姜菀寧動作嫻熟、應(yīng)對得體,又故意提起燈會之事,暗示她與外男有染。
“說起來,前幾日燈會上,菀寧妹妹似乎與哪位公子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