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扶妤眉目疏淡,語聲很輕:“反咬主人的狗,是該被打死的?!?/p>
在何義臣錯愕的目光中,元扶妤朝何義臣家門外走去。
“你等等!我還不知道姓甚名誰?”
“蕪城漆器貢商,崔家四娘?!?/p>
何義臣見自家已經(jīng)掉漆的黑漆木門,被守在門外女護衛(wèi)推開,忙道:“你等等!我入京后該如何聯(lián)絡(luò)你?你等等……崔四娘!”
何義臣扯著嗓子喊,也沒能阻止元扶妤離開的腳步。
他雙腿和手臂都被綁了個結(jié)實,根本站不起來,干脆翻身滾到放置信的石桌旁。
何義臣好一會兒才艱難掙脫繩索,小心翼翼拿起信,怕弄污了信不敢放在身上,迅速回屋點亮燭火,凈了手,將信紙展開。
從筆順、筆畫、寫法和長公主行文避諱,何義臣確定了這封信確出自長公主之手,立時繃不住熱淚盈眶,堂堂七尺男兒哽咽出聲,深覺自己太過愧對長公主的信重。
臘月初四。
崔家車馬抵達京都時已近黃昏。
通化門前馬車、行人熙熙攘攘,入城的隊伍極長。
崔家管事上前呈上過所,在城門守兵核對一路所過關(guān)隘印章時,陪著笑臉往守兵手里塞了銀子。
崔家車馬隊伍若一一核對,宵禁前怕是到不了崇仁坊投宿。
守兵將銀子揣進衣袖,裝模作樣在車馬前走了一趟,便揮手示意放行。
元扶妤挑開榆木馬車帷?!?/p>
鎏金似的斜暉澆在道路發(fā)達,人口密集的京都城內(nèi)。
寬廣繁華的長街馬車、行人絡(luò)繹穿行,鱗次櫛比的高樓闊宇,琉璃黑瓦重檐飛翹。
馬車緩慢入城,車輪壓過巍峨城門鋪設(shè)的青石板路,從門洞陰影而出,碾著落日余暉,正式邁入輝煌宏偉的都城,如同跨進紙醉金迷的盛世畫卷。
闊別三年半……她終是回來了。
崔家一行車馬剛到到崇仁坊,承天門渾厚的暮鼓聲響,街鼓緊隨其擂動,鼓聲咚咚如碧波漣漪在京都城內(nèi)蕩開。
六百鼓聲止,各坊坊門便關(guān)閉,街上行人紛紛加快腳步。
崔家管事先一步前往興盛酒樓打點,崔大爺、二爺和元扶妤一到,便能入內(nèi)歇息。
興盛酒樓天剛擦黑便已座無虛席。
樓內(nèi)雕欄玉砌、金玉滿堂,踏入這燈火輝煌中便置身靡麗繁華。
綺羅珠翠滿身的客人,環(huán)酒樓內(nèi)曲水山景而坐,潺潺流水與樂曲聲中,舉杯揮箸,吟詩作對,推杯換盞間高談闊論。
這是興盛酒樓飲酒談天之地,住客樓需沿飄著蓮花燈的蜿蜒曲水,步入竹影清幽的后院。
興盛酒樓內(nèi)高朋滿座,宿客樓院內(nèi)雖不及前面熱鬧,也是人來人往。
從酒樓內(nèi)曲水流殤漂來的蓮花燈熙熙攘攘浮于氤氳熱氣的流水之上,暖融融的搖曳燭光隨霧升騰,夜色中熠熠生輝,將后院連廊屋舍襯得宛如仙境。